“郡主的确是看出了彭贺的升迁有可疑,也看出了滕渊的剿匪有可疑,但她没有把这两个疑点连起来”,相较于韦锦澜对唐月琅的赞许,岁安显然觉得她还不够火候,“将郡主带来的消息与我们手中的消息一合,几乎可以确定,滕渊在边境确实如郡主所言,并非剿匪,而是练兵。可彭贺此番带新兵去与滕渊汇合也不只是练兵,还是练将!”
韦锦澜满意的看着岁安:“没错。彭贺一路青云毫无依据可循,他的家世背景及入仕资历实在微薄,夏国太子顶着朝野舆论把他推上将军大位,绝不可能只是一时兴起。”
“二公子,照您的判断,彭贺究竟是凭什么上位的?”岁安对这个问题也想不通透。
韦锦澜笑而不答:“暂时还不敢妄言。你与惠安分头差人留心一下他在兵部那几年的奏折或着述,如能寻出他当年夺武魁的试卷更好。我们且先来看看能不能寻些什么线索。”
“问题是,夏国近年来如此着力提拔年轻将领,当真只是为了巩固国防?”惠安惊疑,却不敢照直说出心中所虑。
韦锦澜并未回答,只对他说:“惠安,你先去将手上的人都捋一遍,该周详的地方定要思虑再三,谨防着别把岁安这条线漏了出去。”
虽然两人都是他信任的下属,但惠安掌握的毕竟是皇城司的探事线,韦锦澜绝不允许岁安这条线轻易暴露在皇城司眼前。
不是他不愿信任同僚,只不过探事这行当风云诡谲,身为探事首领,对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毫无保留,这是立身之本。
惠安领命退下,韦锦澜面色沉静的坐正,待岁安将纸张铺排停当。
沉默半晌后,他提笔写下:
彭贺,夏国开武科殿试起第一位武状元。入仕后为兵部所用,三年间并无作为,之后拜将。查,彭贺之父生前为夏国大将军滕渊麾下十夫长,祖上最盛时仅百夫长而已,是以彭贺并无祖荫,亦无军功,却得夏国兵部全力栽培,此人深不可测,我国需审慎听查之……
大篇陈述一挥而就,待字迹隐去,韦锦澜转头交代:“收妥吧。”
“还是不传回去么?”岁安不解,为何最近这些虽不急迫但极重要的消息全都被压了下来。
韦锦澜起身,踱至窗边负手而立,语音轻缓:“不急,等再过些日子,以郡主此行督导回报的名目一并带回去吧。”
“二公子,您是想……”
“枢密使派她来,名为历练,实际也就是给她个机会,替她的升迁攒些资本。她倒是懵懵懂懂的,以为真是让她跟我学什么呢。”
这傻姑娘好像真信自己是不如他大哥能打才未得升迁,其实不过是枢密院的权术衡量,一时没有找到提携她的契机罢了。
以她的家世背景,爵储位份,只要唐家不出大错,朝廷是不会不给她出头的。毕竟唐家对皇室来说举足轻重,即便有人成心想打压她,皇上本人也绝不会允许。
岁安一想也是他说的这个道理,武德司侧重内城卫戍,跟着皇城司的人学探事手段做什么。
不过,二公子对这郡主是不是过于关照了些啊?
“二公子,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岁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
韦锦澜转身一笑:“这话戏文里常有。通常跟在这后面的内容,都是不当讲的。”
一句话将岁安堵得死死的,二公子神情愉悦的下楼去了。
岁安不想被活活憋死,只好对着空空的楼梯口自说自话:“属下是想说,自打郡主与您重逢后,您对她的保护和提点好像有些过了,她一定会误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