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以裕国公府的地位,以及唐月琅在皇室公族间的些许人脉,真要寻这一味药材,也并不是非要向太子府讨要不可的。
太子略带狐疑地笑着应承道:“郡主客气了。裕国公府与皇族虽无血缘,但若论辈分本王总是忝为兄长,这等小事自是举手之劳。郡主若不嫌麻烦的话,宴后便请与本王同往太子府取去。”
“谢殿下垂怜成全,臣感激不尽,”唐月琅深深再拜,仿佛感恩戴德,“日前禁足令的解除也多亏殿下奔走,臣无以为报,但铭感于心。”
她极尽所能的示好多少让太子满意了一些,而她将禁足令解除之恩全记到太子头上,也让太子大感欣慰。
至此,庭辩时所生的芥蒂虽未尽除,却也不再是完全敌视的态度。
二人一番礼让后,太子率先含笑入内,唐月琅紧随其后,一派和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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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是皇帝家宴,规制上又一切从俭,皇后的寿宴很快便接近了尾声,隐匿在推杯换盏的虚伪喧嚣下种种错综复杂的暗流涌动,也便随之点到即止。
一向还算勤勉于政的皇帝留下了几位臣子,便任由众人散去。
新任的屏东王韦锦澄已率兵一万渡江,随老将军耿孝协防京师,二公子韦锦澜便顺理成章的代替兄长前赴宴,此刻也在皇帝的口谕下一并来到了御书房。
当下皇帝还在换装,御书房内楚河汉界壁垒分明:左侧是太子及一众追随他的皇族、世子,右侧是五皇子和他的朋党。
形势十分微妙,唐月琅一时也有些犯难。
毕竟她坐到哪边去都会像是一个站队的举动,而此时她手中统领九十余万大军,虽然都只是些新兵,但毕竟是一支绝不会被人忽视的力量,因此她的一举一动自然牵动着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正当她站在门口头疼得恨不能落荒而逃之时,不知何时来到她身后的韦锦澜出言寒暄道:“郡主这么多年的习惯还是没变,用膳结束后总不肯老实坐着。”
声音不大,但御书房内的人只要凝神专注,还是足以听清个七七八八。
这是自抵达陪都后两人首次在众人面前交谈,却包含了太多克制隐忍的心思,掺杂了太多复杂因素。
他在为她解围,至少能让她在御书房踟蹰徘徊的行径有了一个没那么生硬的由头,御书房内众多无声的揣测总算能就此打住。
“是,习惯了,一时改不了。”唐月琅颔首低头,无声轻笑。
视线随着低垂头颅的动作正好落在韦锦澜身侧修长的手指上,指尖那些当初在夏国被酷吏曹真刑求过的痕迹还未淡去,可这并不妨碍那指尖轻微的一动轻易便在唐月琅的心上点出层层涟漪。
若此时能十指交握,那定是世间最跌宕最缠绵的温情。
可惜。
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她与他之间注定还会有很多次这样遗憾的会面,这真是令人慨叹到心中犯疼的事实。
唐月琅收起满心复杂的思绪,将脸庞上的遗憾埋得更深。
“二公子,请。”她侧身让开。
“郡主多礼了,请自便。”他举步越过她,银白的锦袍在她的余光中迤逦成一声轻叹。
众人等候稍许时间过后,换装完毕的皇帝终于在御书房内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