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已是后话了。
围堵九华京师的夏军开始了彻底疯狂的反扑。
但因为南葵坡一役唐月琅部重创了夏军的粮草补给,使夏军战力严重受损,这让久经沙场的老将屏东王韦昀在兵力对比毫无优势的情况下,仍旧能坚守住京师的最后防线。
只是他手中的大半兵力早已被兵部调去各个战区,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饶是战功赫赫的老将,此时也只不过是勉力支撑。
当丛莲自皇城司的渠道带回这个消息后,唐月琅陷入了沉思。
她很清楚,陪都那头仍旧是主和派手揽大权,韦锦澜前往陪都搬救兵不是一件三五日就能办成的事。
而她手中目前只剩七百余人了,这样往京师冲去,对一力苦战的屏东王来说也不过是杯水车薪。可若叫她坐视旁观,她又做不到。
此刻在她面前的是整齐的队伍,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来自她的指令。
思虑一番后,唐月琅高声道:“数月前在夏国的山上,我曾问过,‘有没有谁要脱队自去的’,当时没有一个人走。而如今,已经有一些人战死在路上,永远不能再回家了。在场诸位中有一部分是后来加入的北军兄弟,本着一视同仁的公平原则,我今日就再问一次,有没有谁要脱队自去的?若有,请站出来,我绝不苛求,绝不责怪!”
队伍中有一点细碎的交谈声不时响起。
“诸位不必有顾虑,若有这个念头,请站出来,”唐月琅神色平静,“此役并非对阵夏军小股部队,也不是偷袭运粮队伍,而是直面夏军主力铁骑。”
再无侥幸的可能。
在她坦诚地将形势说得很明白之后,队伍中陆陆续续站出十几名来自北军的人。他们头颅微微低垂,不敢回视身后那些曾并肩作战的同袍们。
“还有谁要走的吗?”
队伍依旧安静而整齐,没有更多的人再站出来了。
唐月琅点点头,对站出来的那十几人道:“感谢你们这一路与我及诸位同袍一起出生入死。你等到底还是军籍在身,脱队后还是尽量去寻到原先的大部队为好。我已知会过此处守军,也会将丛莲姑娘留在此地,她那里有为你们备下的一点银钱与干粮,若你们还需要其它的协助,请向丛莲姑娘直言。”
他们仍旧是低着头,其中有一人应道:“副使,我等贪生,辱没了‘唐家军’的威名,实在于心有愧。 但我是家中独子,五代单传,我想在战死之前,先回家见一见父母高堂。待与家中交代停当,在下一定重返军中,洗刷今日之耻。”
“代问你的父母家人好,”唐月琅拍拍他的肩膀,毫无芥蒂,“孝道人伦乃天理长情,这并不羞耻。若你当真是贪生怕死之人,这一路上你有太多机会偷偷离去。可你没有,你们都没有。你们和大家一起冲锋陷阵,从未后退半步。所谓‘唐家军’虽是世人谬赞,但若要说这个称谓有多光荣,那这光荣也不是我唐月琅的,而是我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