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月琅拍拍她的肩膀,带着人下山往夏国赶去。
她不知道此刻韦锦澜,也不知他如今是何处境。可是无论如何,她要赶到他的身边,让他知道,她等不到他,便自己来寻了。
可不就是这样吗?
唐月琅正合该是这样的女子,约好了要等便真的等,可若等不到,那是一定会自己来寻的。
她是无法无天的唐月琅啊,她是纵心任性的唐月琅啊。她一生就贪图这么一个韦锦澜,怎会任他独自迷路在外而不来寻呢。
唐月琅带着那十人混入流民中进了夏国,一路日夜兼程地赶往夏国京城。
毕竟她曾在夏国京城一年时间,见过她的人不少,因此她特意易容乔装一番,这才放心进城。
故地重游,却已世易时移。
这一路行来,九华境内的庆中已焦土半壁,而夏国境内却是一派厉兵秣马的激越之相。
街头巷尾的夏国人都在眉飞色舞地议论着一场又一场的胜仗。
宁蒗、兰坪、月华山、庆中,这些如今在九华人心里刻出血的地名,却是夏国人眼底眉梢明亮的勋章。
夏国赢了啊,夏国战胜了百年前的宗主国啊!
那个傲立千年的辉煌帝国竟然一击即破,传说中固若金汤的东境防线竟那么不堪一击啊!
那个威武神明的屏东王,竟在短短半年内就被彭贺将军赶出了庆中啊!
天佑大夏!吾皇万岁!彭贺将军天纵英才!
唐月琅面无表情地一次次穿过这些欢欣的言辞,任那些单纯的快乐与狂热的欣喜将自己的心戳得千疮百孔。
她的国家,她的九华,此刻正以流血的土地成全别人举国的欢腾。
她还记得夏国京城百姓在观澜堂门口对着那星罗棋布的琉璃驻足欣羡的场景,她还记得司凤青大婚那日夏国众人眼中的震撼与惊叹,她还记得自己初来夏国时被仰望观瞻的风采,她还记得夏国三皇子赫连德初到九华京师太学府时怯生生的眼神。
那时的九华,在夏国人眼中是那么光彩夺目的存在。
而今时今日,欢喜的夏国人正举国庆贺那光彩被击落在彭贺将军的铁甲精骑之下。
物是人非,事事休。
进城之后,唐月琅便将一行十人待到一间冷清的小庙,将仅带着一名小徒弟在此清修的主持打点一番后,安顿众人住进了厢房,自己便第一时间赶往栖梧巷的观澜堂。
当她远远看见坐在柜台后的人竟是一脸灰白神情的司凤青时,她便知道,韦锦澜出事了。
司凤青身边环绕着几名做小厮打扮的人,但唐月琅认出其中一人是太子府的侍卫统领,想来另外那三人必定也不会真是小厮。
韦锦澜在哪里?岁安在哪里?惠安在哪里?
唐月琅脑中纷乱,甚至不敢去想司凤青最后会怎样,只能重重地将下唇咬出血来,这才含泪转身一路飞奔向“花想容”。
待她到了“花想容”,却见昔日门庭若市的高楼正大门紧闭,门前有士兵把守。
里面没了寻乐的客人,没了娇艳的姑娘,没了她武德司的同袍。
花嬷嬷,您可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