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的中午,一玥去病房探望周允之时,正遇到藿带着千千在给周允之换药。
“咦,今天青蘘怎么没来?”一玥四处打量着,“竟要劳烦藿医生亲自来换药?”
藿并不急着回答,只低头忙碌,神色专注。面对这简单的换药工作也全无一丝的懈怠。他细细地为周允之系好每一处的绷带,又用灵力催发了各处的药效,才接过千千递来的手巾,一边不紧不慢地擦拭每一根纤长的手指,一边淡淡地回答:“青蘘有事回神农山老宅去了,晚上就回来。”
周允之的伤在藿和青蘘的悉心照料下愈合得很快,气色也是一天比一天好,今天已经可以自己扶着几案下地走动了。他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脚,感激地对藿说:“藿医生医术高明,真没想到我的伤能恢复得这么快。看样子再过一两天,我应该就可以完全复原了。救命之恩,不敢言谢。”
藿还没有说话,千千已经八根触角舞成一片:“那是当然的!我家公子的医术别说在这云都郡是最好的,就是整个九州也没有几个人能超过他!多少久治不愈的病人跋山涉水吊着最后一口气来到丹雄石,就为了能让公子看一眼。因为只要能赶得及在断气前让我们公子看一眼,那十有八九就断不了气了。”
藿瞥了千千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
周允之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头,继续说:“我虽然初来乍到,之前并没有听说过藿医生的盛名,但我刚才对藿医生医术的赞叹却全是源自亲身所感,字字发自内心,绝非阿谀奉承。只是我昨天听许小姐介绍了这里的一些事,才知道自己境遇的尴尬。我虽然身上带了些钱,也有信用卡,但是恐怕都没法用来支付医药费……”
“不需要!”藿的语气十分温和诚恳,“先生的伤到明日就基本痊愈了。等拆了夹板绷带,就请在舍下住下。楼上的空房不少,先生可以随便挑一间住。”藿平时看起来冷漠寡言,其实对每个病人都十分关心。无论多忙,都绝不会对任何病人有一丝的不耐烦或敷衍。他治病,不仅仅是根据病人的病情开方,还会考虑病人的经济状况。如果病人的经济条件允许,他会开一些疗效好见效快的好药;而针对那些经济状况不那么好的病人,他会在保证治疗效果的前提下尽量开一些价格便宜的药;甚至对于实在无力支付医药费的病人也从不逼款。一玥在医馆工作了一段时间,已经透过藿冷酷的外表看到他的医者仁心,倒也不觉地奇怪。只是他邀请周允之伤好之后住在丹雄石,却让她甚感意外。当时他那么不情愿让一玥留在医馆,怎么换了周允之,他竟变得这么热情好客了?
周允之显然也有些意外,条件反射地推辞道:“这怎么好意思?没钱付医药费已经十分难堪了,怎么能再多加打扰?”
一玥心里却有些紧张,想着难道藿会让周允之留下来跟她抢饭碗?这医馆里不用灵力可以做的工作就那么一点,自己好不容易学会了这里的文字,认了上千种药物,才勉强能在丹雄石住下,这些日子她处处小心翼翼,不敢出错,似乎刚刚能让藿看她时眼睛里的嫌弃少了一点,要是来个周允之和她竞争,她的日子就又要不好过了。
“其实,在下是有事想请先生帮忙。”藿清澈的眼睛望向周允之,言辞恳切。
藿此言一出,除了千千依旧优哉游哉地坐在藿的肩膀上用触手绕麻花玩儿,周允之和许一玥都非常意外。
“请我帮忙?”周允之不解,“我一介凡人,藿医生有什么事情会需要我的帮忙?”许一玥也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藿转头看了一眼一玥,意思希望她出去回避一下,可一玥一心惦念着自己的饭碗不要被人抢了,怎么肯这会儿出去任凭他们在这里密谋?她假装没有看懂藿的眼色,反而随手拉了一把椅子,稳稳地坐下了。
藿皱了皱眉,想了想,说:“也罢,反正你现在做的那点活儿也不够养活你自己的,不如给周先生打打下手,说不定还能更有些价值。”
“首先,在下要向先生道个歉。”藿向周允之欠了欠身,脸上略有几丝尴尬之色。他指了指千千,说:“我这个小朋友天生耳力过人,之前先生和一玥姑娘的对话,全都被它听到了又转述给了我。所以在下虽非有意窃听,但的确也未经先生允许,知道了先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一些事情。”
周允之轻轻摆了摆手,洒脱一笑道:“这没什么,我周允之从来行得正坐得端,事无不可对人言。藿医生若要问我的生平,我也一定会说的。况且这位小朋友也不是故意偷听,藿医生不用这么自责。”
藿没有继续客套,微微笑了一下便直入主题。
“云都郡去年新开了一家医馆,名叫芜榖。据说馆主医术很高,但从不以真实面目示人……”
“啊!这个我听说过!”一玥插嘴道,“昨天我就听一个病人说,城西芜榖医馆的馆主医术高明,但总是带着一张鸟脸面具,不爱说话,是个怪人……”
藿的蓝眼睛狠狠地扫了一玥一眼,一玥立刻收声。
“每个人都有自己待人接物的习惯,没什么好多议论的。问题是他的医术很怪,见效之快令在下也自愧不如。尤其是针对一些慢性病,甚至有立竿见影的效果。因为他的治疗见效奇快,所以虽然他要的诊金和药费比丹雄石要贵出一倍,但仍有越来越多的病人都涌去芜榖治病了,而且据我这一年来的观察,只要去过芜榖治病的病人,如果再次生病,无论是复发还是新症,只要经济上能负担得起的,十有八九都会再次去芜榖。”
“这有什么奇怪?他治病治得好,当然回头客会多!”一玥忍不住又插了一句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