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膳,秦罗换了身紧身的衣裳,将头发高高地束起来。春巧替她戴上护腕,说:“奴婢已经派人问过了,世子待在崇文苑里温书。”
“知道了。”秦罗拉紧腰带,对着铜镜理了理鬓发,“听说从楚国运来了新鲜的杏子,你午前拿一些送到母妃那里去。”
“是。”春巧应道。
她又瞥了眼桌上盛点心的盘子:“你也拿几个杏子自己吃。”
春巧听了,十分开心:“我就知道,跟在咱们郡主后面,从不会少了什么好东西。”
秦罗闻言,眯缝着眼看她,半仰起脖子故作骄傲地说:“可不是,像我这样好的郡主,这世上难以再找出第二个。你瞧瞧吴国的那两位,脾气暴躁,身边的侍女可都吃尽了苦头。”
她此处提到的,是吴国的成康郡主和普泰郡主。这两位郡主也是自幼骄纵惯了,性子泼辣。秦罗曾跟随父王去吴国赴宴,她们三人因性格不合而争吵扭打过。
思及此,她愤愤地说:“若不是因为她们是姊妹,合起伙来同我斗,我早便赢了。”
春巧“噗嗤”笑出声:“可是郡主也没有输,和她们打成了平手呀。”
平日里秦罗虽与旁人亲近,可撒起泼来,就成了头母狮子。她们那次又拉又扯的,揪着对方的头发谁也不肯放手,还是众人阻挠了半天才将她们分开去。此事还甚至一度传到了帝京,崇申帝曾大笑着说,这三位郡主可真是人不可貌相、“女中豪杰”啊。
秦罗撇了撇嘴,甩手向外走去:“不提她们,想到便怄气。我要出去寻阿煦去。”
她走到崇文苑,里面静悄悄的,守在门外的侍从道:“郡主,世子独自在内屋里。”她便走到那里去,手指敲了敲门框,轻咳一声。秦煦抬起头来,见着她,惊喜地喊道:“阿姐,你怎么来了?”
秦罗假装成是来检查的样子,双手背在身后:“父王让我过来看看你有没有在好好地习书。”
秦煦听了,脸色立刻沉了下去,郁郁不闷道:“我一直坐在崇文苑里,无聊极了。”
“哦?那……”秦罗轻快地跳跃着走到他的身边,“那阿姐带你去练武场,我们同三皇子一起,如何?”
“是那位从帝京来的三皇子吗?”
“正是。”秦罗说,“你去不去?”
“去去去,当然去。阿姐,你等等我,我要去换上习武服。”秦煦忙不迭地从木椅上起来,“昨天我和那位皇子见了面,只说上了一句话。”
“说了什么?”
“只叫了声‘三皇子’。”
秦罗便“哈哈哈”地笑起来。
“你不要嘲笑我。”秦煦埋怨地嘟哝句,“话说回来——阿姐,你怎么邀到他去练武场的?”
“我今天早上和三皇子去了城外骑骆驼,途中顺口提了出来。”秦罗说。
“什么?你这样快便和三皇子熟络起来了?”秦煦诧异地问,“阿姐还真是,看到谁都要去搭上两句话。”
秦罗张了张嘴,一时语塞,伸手搡搡他的肩膀:“你就这样说你的阿姐?还不快一些,不要让人家等久了。”
秦煦便赶忙回到他的寝宫内,叫人拿来衣服穿上。他和秦罗一样,生性热情,看到来了客人,心中十分高兴,但又碍于年纪小、面子薄,并不像他姐姐那般胆大。
秦煦问她:“阿姐,三皇子骑骆驼骑得习惯吗?他们那里一向只骑马的。”
“骑得习惯,一下子就学会了。”
“那他为人如何,可好相处?”
“三皇子人很温和。”秦罗回道,从一旁服侍的侍女手中拿过头巾,给秦煦系上。
他这下子放心了:“那便好。阿姐,你一说起话来就喋喋不休,他有没有觉着你吵?”
“怕是你觉得我吵吧。”秦罗回他,“你不也是,与我不相上下。”
“才不是呢,我的嘴皮子可没有你一半厉害……”秦煦小声嘀咕。
她全听进耳朵里,抬起腿踢了他一脚:“我不搭理你了,今日之内不会再和你说上一个字。”说罢就往门外走,秦煦连忙认错:“阿姐阿姐,是我错了。”她这才停了下来。
到了练武场,高远已在等候。他穿的仍是早晨的衣服,只增了护腕,将袖口缚起来,瞧见他们,便走上前去,喊道:“郡主,世子。”秦煦回应道:“三皇子。”眼睛却在骨碌碌地转着打量他。
秦罗说:“让你久等了。”高远摇摇头:“没有。”
此时练武场的侍从们将弓、箭、靶等一一摆置好,秦罗走过去,拿起把专为她定制的精巧的小弓,说:“那我们先来比比射箭吧。”
她将弦拉满,闭上右眼,一支支地将箭射出去,十支中共有四支正中靶心,五支偏了点,还有一支没射中,飞到别出去。
秦煦夸她:“阿姐进步了不少,从前只能射中两三支的。”高远也附道:“郡主的箭法不错。”她咧嘴笑了笑。
秦煦伸手拿了另外一张弓,沉住呼吸,将十支箭挨个射出去,全都中了靶心。他满足地笑了起来,高远赞许地看着他,道:“世子小小年纪便箭法了得,日后定是栋梁之才。”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三皇子谬赞了。”随后将弓递给高远,高远接过去,将箭一齐搁在弓上,扳指勾拉弓弦,十支并发,支支都稳稳落在靶子正心。秦罗和秦煦都惊讶地叫道:“这样厉害!”
高远的贴身侍卫高忠插嘴说道:“郡主和世子不必惊奇,我们殿下的武功在全帝京都当数第一。殿下骑在快马之上,射那移动的目标,也能数支齐发,精准中的。”秦煦非常震惊,问道:“不知我是否有幸能够看到三皇子演示一下?”
高远道:“可以。”高忠便从马棚里牵来一匹健壮的黑马,他拿着弓箭坐了上去。
“殿下,就由老臣来移动箭靶吧。”
“那便辛苦忠叔了。”高远颔首,勒紧缰绳,催马跑起来。高忠握着靶柄,迅速地奔跑。高远拉满弓,集中注意凝神片刻,倏的间将箭发出去,一一正中。他放开缰绳,停下马,站回到地面上。
秦罗和秦煦见此场景,都对他万分佩服,不住称赞。高远微笑着,谦虚道:“见笑了。”
秦煦见他射箭如此,便提议说:“三皇子,我还想同你比比剑。”他立即答应:“好。”
自小梁安王便给世子请来了梁国最优秀的武剑师傅,因此剑术是他最为擅长的武艺。
秦煦正值少年,是很争强好胜的年纪。他想赢了三皇子,于是使出浑身解数,却只能堪堪抵住高远的三招。高远知道他的心思,便留意保住他的颜面,让他几招,在十五招时才将其一举打败。
秦煦输得心服口服,心里明白三皇子是有意让着他,便投去感激的目光,说:“三皇子日后就是我秦煦最敬佩的人。”
“承让。”高远道:“高某不敢当。”
秦罗在一旁看着,对高远亦欣赏不已。她原以为养尊处优的皇子只会读诗绘画、寻欢作乐,却没想到武功竟这么高超。她于是拍了拍世子的后背,说:“阿煦,你以后要多向三皇子学习,更加勤勉地习武。”
秦煦使劲地点着头,心里对这位自帝京而来的皇子是愈发地钦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