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昨日的那一刀吗?”南宫孤月瞧着陈不二,面容带着笑意,孤冷却不失亲切。
陈不二只是点了点头,随后拔刀,一现而收,完后他踉跄着身子,脸色白得有些吓人。
“我想坐着。”他有些虚弱的道,并有意的避开南宫孤月的眼睛,并未抬头,故不知此刻他们眼中的震撼,乃至于惊愕。朝着不远的边上那处石桌,陈不二缓缓走过去,仿佛花光了所有力气,他身体贴着桌子,好撑起自己。
然后陈不二方才看向他们,南宫孤月已经从那抹震惊中回过神来,花飞雨则将那自己的那分震惊深深的藏在了眼底,只有许鎏瑬的脸上,那从未有过的如此复杂的表情,震撼,诡异,惊吓,难以置信,等等,最后都成为一种深深的钦佩。
“怎么做到的?”许鎏瑬终究是忍不住了,像他这样骄傲的人,绝不想向一个凡人提问,那样对他实在是太过于残忍。问完后他发现,其实还好,只是有些难受罢了,实在是难受!
“虚留半分罢了。”陈不二只是静静的说着,在昨日的夜晚他忽然悟了,在脑海里的那龙吟声中,他恍然明白了什么。
“藏于中,敛于神,锋芒只露半分。”南宫孤月轻轻的解释道,这是刘玖的话,那个走在所有人前面的人,在陈不二这个年纪便已经窥见金身的门槛,已经剑与天下相争。那个时候的刘玖怀着至深的恨意来到了樊水巷,因为恨所以平静,因为恨所以沉默,因为恨所以傲世。直到十年前的那一次,他明悟了他的剑,从此便站在了当世的顶端,从此便去往了西边,他就驻在那儿,压着周遭的一切。
十万镇西军,三千持剑侍。
万里极西地,一剑霜雪寒。
他是人,亦是魔,若非他的剑谁能制他的恨。恨会使人成魔!
陈不二的刀被深藏于心,被极敛为一瞬,如此他才能出刀,如此他才能那刀之后活下来。
刀与剑的世界许鎏瑬并不懂,他是许鎏瑬,他的技在手间,至极的天赋让他太早跨过道丹,甚至于对于这种人而言花时间去学习其它技巧便是浪费他生来的天赋,正是这天赋让他积蓄到了一种常人难以想象的掌力,他的掌间永远带着倾覆大海般的力量,那洞虚境的洞虚之力被他积蓄到了哪种程度,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修行是单凭量的积累就可以解决所有问题,那么他或许将天下无敌,可惜,不是。真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这种人,只能说是天眷吧。
所有的一切最终只是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叹息后许鎏瑬走到了陈不二身边,他细细的看着陈不二,仿佛想将陈不二这个人,甚至他的灵魂都看个通透。最后他只是把手重重的放在了陈不二的肩上,缓缓的把他扶了起来。
“走吧!带你去看樊水巷的秘密。”许鎏瑬小心的扶着陈不二,行里之间是对亲人的关怀。
陈不二有些脸薄,他微微地挣扎了一下。
“别动了,谁让你是老七,我是老六了,这是我对你的责任。”许鎏瑬轻轻的说道,他已经认同了他。
陈不二看了看南宫孤月和花飞雨,带着疑惑。
“这是樊水巷的规矩,老幺传老幺。”花飞雨笑着解释道。
许鎏瑬就这样慢慢的扶着陈不二跨过了前院的空门,一条笔直的大道,直直的指着深处的古塔。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的时候,你的狼狈样,如果不是因为你的刀,我都不屑于再看你一眼。”边走许鎏瑬边说着。
陈不二看了看他:“我知道。”陈不二当然记得,那个如视无物的眼神他怎能忘记,只是他容得下了。
“太学弟子三千,可以说除去那些个古山名门,大汉最有天赋的少年都到了。他们可以说注定了踏上五境,而你的天赋实在是太差了,差到我一眼看透你的大窍,灵甚至聚不成雾。”许鎏瑬在言及陈不二的天赋时,语气里罕见的有了一种惋惜,对陈不二的惋惜。
“莫退而守,莫进而争,没什么可以惋惜的,我还有我的刀。”陈不二不是一个后悔的人,也不是一个怨天尤人的人,他只是喜欢与天争无常,与人论道性。
“太学弟子三千,但括不了天下,长安米贵,来不了天下人,来不了天下少年。”陈不二想起了老李,想起了北荒营里那些个与自己同岁的少年。
许鎏瑬看了看陈不二,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虽吃穿用行花费不多,但他是四海商行的六爷,他还不明白什么是贫穷。
“说远了,我们在说你,老七。”许鎏瑬回答不了陈不二的话,没法回答。
“我,甚至老花和二姐也没有想过,你能窥见刀术的背后。二姐说她的路是技巧的道,是无形无相而随心而相,而你只是刀的道,一把纯粹至极的刀。其实我也不明白什么是纯粹至极的刀,或许就像大哥的武和剑吧。”许鎏瑬自顾自的说着,想把心里与之相关的一切问题都吐出来。
“刀的背后。”陈不二细细的品味这这四个字,他总有一种熟悉感,一种想不出出处的煎熬。
“二姐的刀,不知怎么的,就感觉缺了刀纯粹,缺了它,刀就没有了那分刀势。”南宫孤月的刀式陈不二记得清楚,她的刀技艺精湛臻至于绝,可就是对于陈不二这样的对手却缺了刀的魂。
“嗯,你这样子讲,二姐的刀确实差劲了些。”许鎏瑬忽然觉得陈不二真是越看越顺眼。
“我告诉你,你这话千万不能当面对二姐说。”许鎏瑬靠近陈不二,悄悄的说道。
陈不二感到疑惑,抬头却看见了许鎏瑬眼里的赤诚,于是轻轻的点了点头。
只是刹那两人便感觉一股凉气直冲脑勺,许鎏瑬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二姐,老幺跟老幺传承你不带偷听的。”许鎏瑬回过头,看着南宫孤月,无奈中透着苦涩。
南宫孤月只是笑吟吟的看着他,这让许鎏瑬的心里更加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