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黑云遮星,荒原寂。那淡淡的夜色里掩着一抹血色的红芒。
它叫血芒,从北的北来,来寻找它的生机。它是先天而生的血妖,在那十万里的血源里诞生,由血而生,是一切有血生灵的死敌。那年它席卷北方草原,带走那里的每一滴血,直到遇见了极北草原的神佛,极北的摩耶宫,住着极北草原的神。
他被镇在宫内很久了,他以为自己就要死了。那日来了人把他放了出来,让他来到北荒,这里就是他的生机,他自由了。
前方那模糊的灯火,将是他日思夜想的生机。
夜幕遮星杀机现,血妖过处不留生。寨子里灯火依旧,寨子里寂静无息声,牛啊,羊啊,狗啊……人啊——都死了。
“我从极北来,要向南方去,我从血里生,要回血里去。”窃窃的幽声,透着清风,向着远方传去。
前面又有一个寨子,血芒感到了一种巨大的吸引,那是血液在人体内轰鸣的声音,多么亲切的呼唤,它是那么美妙而动听。
他压住内心的渴望,在被关押的一年里,让他生出了些许智慧,他不再是那见血就为之疯狂的野兽了。
他吃了天大的亏,半步离死,长了大半里的智,他明白了什么叫智慧,什么叫阴谋,懂得了控制与隐忍。他曾经就是那样失去了自由,失去了一切,卑微得羡慕过那牢笼边的黑犬。
而今他出来了,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他只能压制内心的悸动,悄悄地融在黑夜里,随着风进入寨子,静静等候。
没有血的味道,只有天地的气息,他是天生的血妖,是从血里诞生的纯洁的孩子,他是天地的孩子,是血中的精灵。
寨子里,床上的男子睁开了眼睛,他感受到了危险。生死的直觉他从不轻视。
他叫刘三刀,本是绿林里的悍匪,他从南地的深山里来,他厌烦了杀戮,厌烦了鲜血,他还记得那个少女死前的容颜,那成了他的心魔。
他做不了匪了,因为匪的世界里容不下柔情。
他跟着迁移的队伍来到了这儿,这北地的荒原。到了这儿,他过得很开心,他实力更进了一步,他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友谊。还有,来到了这儿,他时常梦见少女,她对着他,笑着。
他从床上取下了他的刀,握在手里,坐在床沿,微阖着双眼,夜里的一切是那么自然。
血芒动了,哪怕他已然明白了很多,但他终究还是年轻,抑或说一种自信的骄傲。
就在那刹那之间,男子也动了,恐怖的气血在他体内流转。抽刀,一线,白色的刀光从血芒的喉上划过;血色的箭矢亦划过男人的胸膛。
男人的伤口,鲜血正化作红色的雾气,在血芒的眼中那是世间最美的氤氲。男人皱了皱眉头,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气血,本应该被死死封住的伤口,正散着血雾。他看着本应该被自己一刀割断喉咙的家伙,正贪婪的盯着他,无一丝伤口。
“血妖,先天血妖。”这是男子战斗自此唯一的一句话,他眼底透着深深的震惊,说出这句话是为了从对手的眼中看见答案。
“气血大圆满的四境抱丹,半步金身。”血芒邪笑着看着男子,如同评价精致的食物一般,眼中有着难以掩饰的贪婪。“你中了我的‘嗜血咒’,我会慢慢吸干你的血。”
男人皱了皱眉头,翻了手里的刀,刀光略过,如雪似银,从血芒的腰间划过,这一刀,在斩生机,血芒脸色苍白了一分,眼里也阴暗了几分,半步金身,男子已经开始将自己的神,自己的意志融入刀光之中,对他有了伤害,但仅仅是伤害,只要小心并不具有多大威胁。
男人借机串了出去,在出房的一刹那,一道黄光冲向夜空。那是南地驻军发现悍匪的集结令,谁又能想到这会由一个悍匪会在北地荒原上拉响。
如同雷震的声音,响彻了北原的一角。寨子里的人醒了,村长翻开被子,震惊的看着天上的黄光,他曾是一位边军,北地的边军。每一枚响箭都承载着特殊的意义,这是进入军营的第一天,就牢记在他们脑海中的,无论是北军还是南军。
他迅速的起床,提起了墙上的刀,怀揣着准备好的响箭,快速的走出了房门。
恐怖的气势正从寨子的南面传来,那夜色里的黄光也从那里冲起。
他没有恐惧,迁到北地的每一位村长都是各地的边军,汉朝要钉死北地的荒原,就早已准备好面对北地的豺狼。他看着那儿,恐怖的气势表明那是接近金身甚至就是金身强者,无论是哪一条,都代表着不详。
他取出揣在胸口的响箭,对着夜色拉下了弦,红色的火光冲天而起,然后绽放,这是北边军发现敌人时的信号。
一道红光起,多少男儿去不还。
“刘三刀,他是谁?”村长看着场上的两人,向拿刀的男子问道。他现在有很多问题,刘三刀是他迁移小队的人,他说他的身份是一个小镖局里走镖的,混不下去了,来北荒原讨口饭吃,路上的时候他和他比试过一番,这家伙只会三招,怪不得混不下去,而现在他站在他面前,却是一位冲气抱丹的强大武者。
“是血妖,你快走,带村子里的人走,把消息传出去,我拖住他,他一时还奈何不得我。”刘三刀只是静静看着血芒,没有回头。
“消息传出去了,我马上安排他们走,你小心。”村长说完亦毫不犹豫的转头离开。在这方面他们是同一类人,毫不留情。
“想走,留下来吧!”血芒轻笑着,眼里是不屑与贪婪。
“我叫刘三刀,如雪似银第一刀;霜冷天长第二刀。”冷冽的北荒风,吹着冰冷的大金刀,吹起那刀客颊边的余髪,一张满是岁月雕琢的黄脸,一双无畏无惧的黑瞳。这一刀带着很轻的白芒,透着极寒的霜意,从血芒的天灵起,至脐下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