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出川并不爱和人一张床睡觉。
虽然她的床挺大。
白石麻衣来过她家里一两次，这还是第一次见小渡如此主动且毫不扭捏地给她腾位置。
所以惊讶的同时，她也悄悄窃喜起来，当然却之不恭了——
尽管才被这个小孩气到。
但是，让小渡一个人，白石麻衣也着实不放心。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很突兀地亮了一下，她扫了一眼，是生田绘梨花的消息。
幸好调成了静音模式。
要不然花花的信息轰炸，真的挺烦人。
白石麻衣伸手戳了戳今出川的脸蛋，笑道：“想必花花要来了。”
闻言，今出川思索了一下，隔着被子，瓮声瓮气地说道：“麻衣样，请把我的手机给我一下，谢谢。”
白石麻衣把小渡的手机递给了她，好奇她要做什么。
今出川只用一根手指在那里艰难地打着字，光明正大的，并没有回避白石麻衣的意思。
所以白石麻衣很清楚地看到了她发给生田绘梨花的消息——
“别来了！！！！”
意外地简单呢。
但是好像可以联想到花花收到这条消息之后的跳脚样子以及加速赶来的情景。
“这样真的不会起到反效果吗？你这好像是在撒娇催她赶紧来似的。”
于是，不知出于什么心态，白石麻衣点明了这个被今出川忽视掉的事实。
今出川转了转眼珠，迟钝的大脑，延迟了几秒之后，才正确接收到麻衣样的提醒。
有道理！
她和花花向来在细节上没什么默契。
所以明明自己是真心希望花花不来，但接收到消息的花花很有可能自我感觉良好地以为自己是在傲娇，在钓她。
得了吧。
所以今出川捏紧手机，却又迟疑了一下——这个点了，直接打电话过去，应该不会影响到生田的工作吧？
白石麻衣见状，很善解人意地补充道：“以她现在疯狂骚扰我的行为来看，想必是工作结束了。”
于是今出川果断按下了通话键。
才刚响了一声，电话就接通了。
生田绘梨花显然压低了她的大嗓门，话说得很温柔：“小渡！你等一会儿，我马上到。”
“不要啦，到时候传染给你怎么办？你最近需要用嗓子的地方很多。”
今出川努力地组织语言，大脑晕晕乎乎的，说得很慢，也很弱气。
所以生田绘梨花才不会因为这个理由放弃，她重重地强调了：“我已经在车上了。”
“那正好，让经纪人送你回家。真的！别来！”
“为什么呀？我都在路上了。”
生田绘梨花很不理解。
还有点委屈。
今出川没什么精神了，眼皮耷拉着，也没再吱声。
白石麻衣拿过手机，从中调和：“花花，我已经在陪着小渡了，她现在困了，不想再折腾了，等白天你有空的时候再来看她吧。”
生田绘梨花不情不愿地还想再争取一下。
却听到白石麻衣继续说着：“生田，你今天很累了，不要让小渡担心…”
生田绘梨花顿时哑了，她透过车窗，看到了自己的脸。
她难得地陷入了一种堪称惆怅的情绪。
但是这种状态只持续了短短几秒。
因为，耳边再度响起了小渡的声音。
软软糯糯的，鼻音很重，像是在撒娇似的。
“我要睡了喔，晚安，绘梨花。”
生田绘梨花贴近车窗，脸蛋都被压得变了形。
“等等！小渡！”
她有些急切地唤了一声，然后又努力使自己的声线变得温柔起来：“你看到今晚的月亮了吗？很漂亮。我帮你看到了。”
“诶…”
今出川已经闭上了眼睛，被困意和疲倦裹挟而去的大脑，没有准确接收到生田的意思。
白石麻衣伸手拿起了她耳边的手机，又帮她掖了掖被子。
“生田，小渡已经睡了。”
“喔…”
皎洁的月色辉映出周围翻滚的云层。
然后云层一点点，一点点地遮蔽掉了月光。
刚刚漂亮的月色，仿佛只是昙花一现似的，就此消逝。
她这段时间会问很多哲学问题，小渡则总是不厌其烦地进行解答——
如果是小渡的话，此刻一定会说，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流。
月色如水，我们此后不可能再遇见此刻的月夜。
今出川半是清醒半是迷蒙地陷入了一个梦境。
以水为底色。
从前，因为过去溺水的阴影，她常常梦到自己在粘稠的水里挣扎扑棱，无法呼吸，濒临死亡。
她一般把来拯救自己的人设定为菅井友香，在很久之前。
后来，是菅井友香和生田绘梨花对半开。
再后来，偶尔也会是桥本奈奈未——所以，或许某种程度上，沙友理的暗恋论倒有几分道理。桥本奈奈未是唯一一个和她没有什么深厚羁绊却又让她下意识依赖和憧憬的人。
这一次充盈着梦境的水，不再黏稠了。
而且，只有她一个人。
她一个人在广袤无垠的深蓝色大海里漂流。
银色的月光把水面辉映成一种清冷的色调。
从水里看夜空，星星和月亮都是扭曲的。
莫名其妙的，这一次，没有了恐惧和挣扎，反倒有种隐秘的快乐，轻松，自在。
像是游鱼。
又像是飞鸟。
毕竟，海天一色，界限模糊。
“asuka”
她含含糊糊地嘟囔了一句。
白石麻衣还没睡着。
她很困惑地盯着今出川。
心想，小渡到底在做什么梦。
“erika”
小渡还在小声嘟囔，让人根本分不清她到底在说什么，却又心里痒痒的好想去揭开谜底。
所以白石麻衣往今出川身旁挪了挪。
屏气凝神，侧耳倾听。
没想到，今出川却闭嘴不言了。
许是感觉到了热源，她直接缩进了白石麻衣的怀里，像是八爪鱼似的，紧紧纠缠着白石不放。
被她突然袭击，白石麻衣顿时呆若木鸡。
但是，白石麻衣可是个历经风雨的成年人，怎么可能像小孩子一样害羞呢。
于是，她再一次却之不恭，笑纳了美少女香香软软的躯体。
小渡的小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蹭得她痒痒的。头发丝拂过鼻尖，让她想打喷嚏。
于是她下意识深吸了口气，嗅到了一种轻淡清新的香气。
小渡的洗发水，大概是橙花味的。
很好闻的味道。
白石麻衣还想往下闻闻今出川的体香时，今出川又开始呢喃了。
“asuka。”
因为距离很近，这一次，白石麻衣听清楚了。
但是，即使心里的疑问得到了解决，她却也并没有感到喜悦。
这真的很难让人开心起来呢。
这一刻，白石麻衣很想娜娜敏附体，狠狠胖揍小渡一顿。
但是今出川的手在不知不觉中揪紧了白石麻衣的衣领，一副很是脆弱的样子。
仿佛新生的雏鸟。
白石麻衣只能瘪了瘪嘴，在心里碎碎念——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行径！
难道是我没有辨识度吗？
还是我身上的气息很平庸？
“asuka…讨厌…讨厌…”
今出川也在碎碎念。
白石麻衣终于提取到了关键信息——这是在说飞鸟讨厌吗？
她又凑近了些。
近到自己的耳朵几乎贴在了今出川的唇角。
“不要…不要走——麻衣样！你干嘛！”
一股并不怎么有力的力道试图把白石麻衣推开。
白石麻衣被当场抓包也感到了些许心虚，连忙顺她的意挪开。
“是你先抱我的！”
为了自己的清白，白石麻衣先发制人。
今出川眼睛瞪得圆圆的，有些小生气，“大家都知道你的变态本质！”
白石麻衣并不想和她争论这个话题，于是直接问道：“你做梦了吗？是什么梦？一直紧紧抱着我不让我走，我还以为你在做大人的梦呢。”
扭曲事实什么的，也很正常吧。
今出川被她转移了注意力，认真地盯着天花板开始回想——对哦，我做了什么梦呢？
“提醒你一下，你一直在喊asuk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