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田绘梨花没搭理今出川，倔强地埋头吃着便当。
今出川抿了抿嘴，手顿在半空之中，一时有些尴尬，于是她若无其事般地收回了手。
暗暗围观的樱井玲香有些焦急地一把抓住若月佑美的手，扁着嘴小声嘀咕：“生田酱总是不会看眼色，在该打直球的时候傲娇，该保持距离的时候却又黏人得慌，这种没眼力见的人，是不会有女朋友的…”
“？”
对于若月佑美的困惑表情，樱井玲香嘿嘿一笑，“我只是开玩笑罢了。”
被樱井玲香暗暗吐槽的生田绘梨花，此刻，眼见小渡收回了手，确实有些后悔。
后悔之余，还有些失落。
——为什么小渡永远是这样。
不会留更多的余地。
想到这里，生田绘梨花又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食物，恶狠狠地咀嚼着，像是在发泄怒火似的。
但是今出川一直没离开。看着生田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又迫不及待地试图继续吃，今出川当机立断地握住她的手腕。
“别吃了。”
今出川垂下眼，眉也微微压低，并不算强势的表情和语气，却让生田绘梨花有些怂地放下了筷子。
今出川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手上用力，把她从椅子上拉了起来，一言不发地把她拉离了休息室。
走出门之后，樱井玲香的声音才远远地从脑后传来——“你们要去哪里？待会儿有聚餐啊！”
今出川侧头看向生田绘梨花，生田正在偷偷摸摸地看她，于是，她们正好对上了眼神。
过去多年的默契，总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却在此刻终于靠谱了一回。
视线相触的刹那，种种情绪，于无声处渐渐明晰。
于是生田绘梨花把主导权交给了今出川，手挣扎了一下，攀上了小渡的指尖，转为十指相扣的姿势。
她们把小队长的话彻底抛在了脑后，不顾来来往往的staff的诧异，开始奔跑起来。
场地外还有不少粉丝，但是夜色已至，她们穿的又是私服，不算惹眼，所以竟然异常顺利地从人群中穿梭而过，没有惹来骚动。
生田绘梨花是凭着一腔莫名奇妙的孤勇跟着今出川的。
但是今出川是个喜欢周全的人，向生田伸出手之前，她已经做好了种种计划。
司机早已等在了路边，她和生田一上车，还在系安全带的时候，汽车就启动了。
今出川从口袋里掏出手表，看清楚指针所指的位置时，她轻轻地松了一口气。
还来得及。
她暗暗想道。
生田绘梨花喘了会儿气，又抿着嘴努力装严肃。
但是才一会儿，她就破功了。
听到她的偷笑声，今出川默默地看了她一眼，很自然地问她：“你笑什么？”
生田绘梨花伸了伸脖子看了看专心开车的司机，压低声音说：“我们这样子，好像在私奔似的。”
今出川并不是个爱开玩笑的人，今晚，情绪却莫名地有些高，于是接着生田的话调侃道：“如果我真的是带你私奔，你还会跟我跑吗？”
生田绘梨花不说话了。
气氛突然变僵。
两个人之间竟然又恢复了之前那种僵持着的博弈状态。
今出川有些懊恼——不会开玩笑的人，还是不要轻易开玩笑比较好吧。
这种沉默，一直持续到下车。
跟着今出川身后走了一会儿，生田绘梨花才发现，她们竟然到了水族馆。
生田绘梨花皱着眉伸手拽住了今出川，“你不是不喜欢这种地方吗？”
小渡怕水，也从来不会去水族馆，所以见到她直直地往前走，生田绘梨花有些不解。
今出川看向她，沉默了一会儿，摸出了两张门票来。
“还没闭馆，幸好。”
生田绘梨花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正想收回手，却又被今出川紧紧地抓住了。
“刚刚是我不好。抱歉。”
生田绘梨花白了她一眼，闷闷地说道：“你总是这样，其实你根本不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吧？”
没等今出川回答，生田绘梨花又自顾自地说道：“你根本不用问我，如果是小渡你的话，私奔……我当然心甘情愿，只是，你这种理智的人，根本不会设想私奔这种事情吧。”
她还有很多话想说，今出川却伸出食指按在她的唇上，制止了她的话。
“还是不要说这种话了，我还希望你能继续做乃木坂46的center，继续朝着自己梦想的音乐剧前进，你……你的人生里还有很多很多重要的事情。”
听她这样说，生田绘梨花只想转身离开——小渡的想法根本没有改变，想必这次，又会和上次摩天轮一样，不欢而散，往彼此心里扎刺。
今出川连忙拉住她，讨好地笑笑：“都走到门口了，陪我进去吧，绘梨花，没有你的话，我一个人不敢进去的。”
她总是擅长不动声色地为失言找补，上一秒还在伤人，这一刻却又用真诚让人动容。
生田绘梨花叹了口气，甩了一把，却没有把今出川的手甩开，于是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愤愤不平地抱怨：“你真是太讨厌了。”
今出川亦步亦趋地跟着她，小心地为自己正名：“我觉得我挺讨人喜欢的。”
“你当然讨人喜欢，你在谁面前都一副小天使的样子！只对我这么过分！所以，在我这里，你真的很讨厌。”
馆内很昏暗。
几乎没什么人，因为，快要闭馆了。
在这种全是水的环境里，今出川还是生理性地有些腿软。
但是，因为有生田绘梨花在旁边，所以她其实在心理上并没有那么恐惧。
甚至于还能凝神认真地观察水箱里游曳的鱼群。
观察的同时，她没有忘记生田的抱怨，开始认真解释。
“是因为，在别人面前，总隔着一层膜似的，所谓的善解人意、讨人喜欢，只是因为，她们只看到了特定面的我。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是真正的我，这样真实的我，很讨厌吗？可是，我很喜欢你，喜欢到对你完全坦诚。”
她仍然看着鱼，但其实，眼神的余光，在努力分辨生田绘梨花的表情。
生田绘梨花一时之间有些哑口无言，但很快，她有些失落地说：“你对我……真的是对朋友的喜欢吗？你总是喜欢自欺欺人。但你是知道我的——我不会将就的。”
今出川的手指轻轻地放在水箱上，看着深蓝色的水中，一群鱼活泼地涌向自己的手指。
“大家都知道我不喜欢水，但其实我挺向往海洋的，还看了不少纪录片。”
她的话说得莫名其妙，却让生田绘梨花有些诧异，她确实不知道这一点。
于是，她又有了攻击今出川的理由：“你前一秒还在说你对我完全坦诚，可是，你就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喜欢海洋，你也没和我说过，你喜欢手工泥塑，你还送了手工作品给飞鸟！你这个骗子！”
今出川抿了抿嘴，很是无奈：“你能不翻旧账吗？还有，都这种时候了，可不可以不要抬杠了。”
生田绘梨花隐约地感知到，这次，小渡恐怕是要和自己说清楚了，她已经不像上次摩天轮时那样自以为是。不是告白的话，大概就是彻底地划清界限吧。
没有谁无法失去谁。冷战的时候，或许，她们各自都过得很好。
小渡照旧上课，照旧跑行程，照旧在小南、飞鸟乃至于娜酱、麻衣样、娜娜敏之间游刃有余，左右逢源。
而自己也照样通过了考试，甚至于成为center，又顺利接到舞台剧的工作。
她第一次如此悲观。
十几年的友情，在此刻，终于要画上句号了吗。
今出川敏锐地察觉到了生田绘梨花的情绪，终于不再看鱼。
她看着生田，小声地问：“为什么不开心呀？”
生田绘梨花不像今出川这样生性慢条斯理，她心里想着事情，立刻就脱口而出：“在想——不做朋友的话，我们怎样相处。是不是，以后都见不到你了？你家的钥匙，我还没还给你。”
她本来以为自己可以平静，却越说越不甘心，越说越生气，立刻生硬地转折：“不行，我不想还给你。你要对我负责！”
今出川眼见着她短短时间内，脸上闪过众多复杂表情，连说出口的话，也前后矛盾。一时之间，有些默然。
今出川下意识垂下眼，又强迫自己看着生田的眼睛，坦然地说：“对不起。其实你想多了。我想说的是，之前没让你说完的话，现在，可以让我来说吗？”
生田绘梨花瞪大了眼睛，原本还要很多想说的话，一时之间，大脑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今出川其实有些爱哭，此刻，竟然开始抹眼泪了。
她轻轻地抱住生田绘梨花，在水族馆无人的角落，在水光和鱼影下，很轻地亲了亲生田的嘴角。
“但是，我不想偶像失格，我不想让绘梨花你的梦想有污点……所以，我可以把我想说的话留到我们毕业之后再说吗？”
生田绘梨花吸了吸鼻子，隐约有些哭腔，“万一以后你反悔了怎么办？”
今出川把她抱得更紧了，“不会的。绝对是肯定的答案。”
所有的踌躇和犹疑，只是在于害怕会失去你罢了。
所以不会反悔。也不会再否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