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今出川睡得迷迷糊糊的样子，生田把毛巾小心地放在她的额头上，然后直接扒开她的睡衣取下温度计。
还好，没发展成高烧。
不过如果明早还不退烧的话，那得把小渡送去医院了。
正当她在思考的时候，眯着眼睛打瞌睡的今出川不自觉地紧了紧被她扒开的领口，让她觉得有些好笑。
这么多年了，你从头到尾，上上下下，我全见了个遍好吗，有什么好遮的。
“咚咚咚”
生田看向房间门口，是今出川妈妈。
“阿姨——”
她小声问好。
今出川妈妈笑着看着她，放轻了脚步走到今出川床前，和生田并立着。
“你吃过感冒药了吗？今天你也去淋瀑布了吧，不要只顾着小渡。”
她的手轻轻地放在了生田的肩膀上，让生田突然有点害羞和不自在。
“刚刚哄小渡吃药的时候，她也强迫我吃了。”
生田笑着说道。
今出川妈妈沉吟了片刻，才有些犹疑地开口道：“小生田，小渡一直是个很别扭的孩子，和小渡做朋友辛苦吗？”
敏感到一定的程度，会让身边的人觉得很累的吧。
生田瞬间绷紧，心里的真实想法脱口而出：“完全不辛苦啊，阿姨——小渡很好的。”
我很喜欢她。
今出川妈妈只是笑了笑，继续说道：“小渡确实很好，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意识到你们的友情比你们想象中的更加双箭头。”
生田挠了挠头，正想说些什么的时候，今出川妈妈再次说道：“小渡其实很喜欢你，小学的时候，好像每天放学的时候都是你积极地向她道别，她永远板着一张脸——但是一到家里，她其实会一边写作业一边竖起耳朵等你的电话，没等到的话，会失落很久——
其实，她很喜欢你这个朋友。”
虽然能够猜到小渡知道她们的聊天内容的时候肯定会恼羞成怒，但是今出川妈妈还是在斟酌之后擅自说出了自己女儿的隐秘心意。
生田并不知道这件事情，但是她依然笑得开朗，语气坚定：“对于小渡很喜欢我这件事情，我从来没有怀疑过。”
今出川妈妈垂头看了一眼床上的女儿，带着笑意拍了拍生田的肩膀，便离开了房间。
听着关门的声音，生田把小渡心爱的哆啦A梦玩偶轻轻地扔到她的身上，“不要装睡了——你耳朵通红的。”
今出川抿了抿嘴，拉过被子蒙住了头，不想搭理她。
这种事情，能不能不要当着她这个当事人的面说。
很丢人的。
见她这副鸵鸟的样子，生田强硬地掀开了被子，钻进她的被窝。
“不要离我这么近——感冒会传染的。”
今出川推了推她，没用力，因为怕她从自己的床上掉下去。
生田倒是凑得离她更近了，十分厚脸皮，“完全不要紧。”
今出愣了愣，不想理她。
生田倒是得寸进尺地环住她的后颈，在她耳边说道：“反正阿姨都把你的事情抖出来了，今晚就坦诚一点说说吧。”
“不要。”
今出川扭了扭，想离她远些，却被生田的手紧紧抱住，动弹不得。
“你再这样我就亲你了。”
生田作势离她更近了些。
近到可以感知到彼此呼吸的温度的距离，让今出川瞬间认怂。
“你想问什么？”
她没好气地说道。
生田稍微松了松手，想了想，小声问她：“因为什么这么怕水啊——天生的吗？”
今出川撇了撇嘴，换成平躺着的姿势，老老实实地回答她：“小时候差点淹死，被菅井姐姐救了。”
“因为这个，所以你才这么喜欢姐姐吗？”
生田的脑回路总是很清奇，话题跳得很快。
今出川想了想，很自然地回答她：“当然，喜欢又不是无缘无故的，肯定会有理由的吧。”
生田顺势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喜欢我呢？”
这个问题倒把今出川问愣了，她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脑海自然也就没有预设答案，于是她只能把之前的答案全盘推翻，有些迟疑地说道：“或许，也有无缘无故的喜欢，适合成为朋友的人，无论如何，最终总是会成为朋友的。”
如果吸引力法则没有骗我，那么无论怎样，每个世界，每个孤独的我，始终会被你的灵魂所吸引。
“说得也是呢”，生田小小地叹了口气，心里有些蠢蠢欲动的模糊想法，传达到大脑的时候，却又成了一种她无法理解的酸涩和郁闷。
明明小渡说得很对，为什么我想反驳呢？
可是，我又想反驳什么呢？
生田在一瞬间陷入了困惑。
“你还想问什么啊——我困了。”
今出川撞了她一下，催她把话说完。
事实上她确实挺没精神的了，本身就因为低烧而疲惫得要命，即使是因为在短暂的清醒时间听到令自己羞耻的话题而精神了一阵，也抵不过生理上的疲倦。
而且，低烧的时候，身体微烫，心跳稍快。
有些难耐。
“明明很怕水，干嘛还要再冲进来？”
生田挪了挪身子，离她近了些。
不是很适应过于近的距离，今出川扭了扭，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远离生田的尝试。
不过，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很多想法在脑海里盘旋，最终汇成了某种难明的情绪。
——你的眼泪，比起我因为回忆起溺水而产生的那种窒息感，更让我难过。
但是生田没有追问她。
“如果，换一个人陪你一起长大，那你最好的朋友会是她吗？”
生田沉默了好久，突然开口。
她的声音低低的，让今出川分不清她的情绪。
她换了个姿势，侧睡着正对生田，昏暗的房间里，今出川也无法判断自己是否对上了生田的眼神。
她只能睁大眼睛想要尽力地看清生田的样子。
“没有其他人。”
她小声又坚定地说，然后准确地找到了生田肩窝的位置。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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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不是说好了和妈妈一起去国外吗？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不想去了？”
今出川妈妈蹲下来，平视着自己的女儿。
小今出川肉乎乎的小手紧紧地捏着书包带子，顿在了家门口，盯着妈妈收拾好的行李箱一言不发，又有些沮丧地看向自己的脚尖。
“小渡，早上好！”
“小渡，谢谢你的糖。”
“小渡，拜拜，明天见哦。”
那个小女孩灿烂的笑容和开朗的声音一遍遍地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抿了抿嘴，闷闷地看了妈妈一眼，小声地说：“答应了一个人，明天见，不能失约。”
今出川妈妈有些苦恼地揉了揉她的头，还是想说服她：“小渡不想和我一起出国，但是爸爸工作也很忙，小渡又不喜欢保姆姐姐，这样的话，很多时候小渡都只能一个人待在家里了，小渡不是怕黑吗，以后怎么办呢？”
“而且，小渡不是有些怕爷爷吗，留在国内，以后你假期就得去爷爷家，爷爷会很严厉地训练你——会很痛哦，小渡不是怕痛吗？”
小今出川有些踌躇的拧了拧手，还是倔强地抿着嘴，没有说话。
和妈妈对视了好久，她终于还是小声又坚定地说：“不能失约。”
一个人也没关系。
妈妈站起来，轻轻地笑了，“你可是也和妈妈约好了一起出国哦，看来，比起妈妈，你更喜欢和你约好了明天见的那个小朋友。”
今出川别扭地看了她一眼，坐在了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托着脸，看着夕阳。
“妈妈，再见。”
生田绘梨花，明天见。
每一个明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