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外面看,县衙的牢房就是一个普通的院子,只不过围墙比普通地方略高些。
但是一进门就完全不一样了,没有庭院,即使是院子里也是高高的青砖石墙,牢房是建在半地下的地方,进门就是一个楼梯,与外面五月的天气完全不同,这里很冷。
秋霜和枯荷就被关在靠近外面的牢房里,想必也是关照他们是女孩子的缘故,牢房越往里越黑,环境也就越差。
枯荷蜷缩在角落里,每天除了吃饭的时间,别的时候都呆在那里,也不说话,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没有。每间牢房的面积都不大,三面墙一面栏杆,青色的砖墙让人从心底发寒。
在牢房里只能看见对面牢房里的犯人,每间牢房还有一个一尺多宽的小窗户用来透光,那也是这个牢房里唯一的光。
整座监牢的味道都不好闻,虽然上次还在这里待了半天,但是刚进来的时候,颜清欢还是不免捂住了鼻子。
云山看着颜清欢的动作解释道:“这里每天上午会焚烧草药驱虫去味,一夜刚过,味道不免大一些,清欢姑娘还是忍耐些。”
颜清欢听闻,立马放下手上的手绢。
其实赵宪这个人很抠,那是因为他把银子都用在很多人都注意不到的地方,比如说监牢,云山敢保证,云中县的监牢是大梁除了天牢以外待遇最好的一个监狱了。
每天的吃食虽不是什么大厨的手艺,但也不会有坏掉馊掉的,吃不饱,但也足以果腹。这里每天两顿饭,晌午一顿,晚上一顿,就是为了犯人能够睡得安稳些,犯人事情少了,牢头自然也轻松,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赵宪对这些犯人还是很宽仁的。
颜清欢先见到了秋霜,秋霜自从进来就再也没见过外人,只是听云山说连哥哥都被关押起来了,秋霜害怕极了,怕再也出不去,也害怕会死在这里。
秋霜看到颜清欢,虽说以前在倚花楼,见到颜清欢的次数不多,但是也知道这位是清悠姑娘的姐姐。看到颜清欢,秋霜就像看到救命稻草一样,疯狂恐惧的希望自己可以从这里出去。
“姑娘,姑娘,救救我,救救我,王妈妈...”秋霜的手疯狂的想要拉住两人的衣衫,仿佛那是自己希望。
压抑的环境可以使人丧失理智,压抑又恐惧的环境甚至可以让人如疯如魔。
她们的确是秋霜最后的希望。
根据大梁的律法,只要颜清欢不追究,其实云山就可以放了秋霜兄妹,但是云山总觉得秋霜没有说全部的实话,而且是关于眼前的这位清欢姑娘的。
颜清欢再次示意自己不追究她偷盗财物,如果她真的有心赎罪的话,让她以后终身给倚花楼做工便可。
云山搞不懂颜清欢为什么不撇清自己的嫌疑,两次说要放了秋霜,难道她真的是问心无愧,所以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嫌疑?
见颜清欢望着自己,云山点头表示自己会放了秋霜兄妹。
按律法办事,一向是云山的底线。
枯荷就关在秋霜旁边的牢房,虽然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两人的状况完全不同。
和往日一样,枯荷蜷缩在牢房一角的枯草上,毫无生气,不仔细看都不会发现这间昏暗的牢房里还躺着一个人。如果说秋霜现在是疯魔的话,那么现在的枯荷就是静寂的,安静的好像没有这个人。
即使秋霜那么大声的哭喊,恐怕争做监牢都被吵醒,但是枯荷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云山用力的拍了拍牢房,云山可以保证枯荷听到了,但是她仍然面对着墙躺在那里没有转身。
“根据牢头所说,枯荷自从进来,除了到吃饭的时间,其余的时间都是这样躺在那里。”枯荷真的是一个极其忠心的人,进来快半个月了,愣是一点消息也没漏。
“云大人,昨天我们说好了,我和枯荷单独谈谈。”颜清欢示意云山打开房门后带着李达出去。
云山正要走,却听见颜清欢对王妈妈道:“妈妈,你也出去。”
此话一出,云山不禁一愣。
王妈妈更是蹙起眉头想要反驳,但是直接被颜清欢打断。
“出去”
闻此,只留下颜清欢一人。
众人出去后,枯荷也转过身来定定的望着颜清欢。
颜清欢看着枯荷,突然百感交加。枯荷虽然跟着清悠的时间不长,但是她知道,枯荷是清悠最信任的人,是她最得力的婢女,也是最懂她的朋友。
她虽然很少听清悠说起枯荷,但是在花阁,每个人都知道清悠把枯荷当成自己妹妹一样看待。曾几何时,自己和清悠也是这样的关系,她们才是亲姊妹,但是自从母亲去世后,一切都变了,清悠和她慢慢疏远,有什么话也不和她讲。
清悠死了,她整个人都懵了,完全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颜清欢忍了很久,她终是忍不住的,她想知道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
“清...清悠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颜清欢突然间害怕问这个问题。
枯荷确是没有任何的犹豫:“小姐是自杀,我把她绑上去的,图也是我画的。”
震惊,难以置信,颜清欢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为什么?”
“她想保护你,就像当年她愿意去接客,愿意去当花魁。”
颜清欢紧紧地握住拳头,很想问为什么,但是她问不出口。
虽然当年的事情她不清楚全部,但是她可以隐约的猜到,她不愿意面对,只当是清悠自己愿意过那样的生活。可是即使她们在青楼长大,但是哪个女孩子不向往过正常的生活,相夫教子,和美一生。
她记得那时母亲总是让清悠去花台上献舞,那些男人赤裸的眼神令清悠很不爽,为此和母亲还吵过闹过。之后母亲让她在幕后弹了几首曲子,清悠再去跳舞就再也没闹过了。
“呵呵,想起来了?”枯荷嘲讽的笑声让颜清欢回过神来,“你知道小姐为何同你日渐冷淡?你是她姐姐,而你却不懂她,她的一生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她学舞,你擅琴。琴乃公子六艺,而舞呢,取悦人罢了。”
难道母亲早就决定让清悠呆在花阁?花阁虽是富贵地,但绝不是她们这些女子的归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