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岂无情?天也解,多情留客。秋意浓,朝来底事,却飘轻雪。
怎见得?但见:万里彤雪密布,空中瑞祥飘帘。顷刻诸沙都压倒,大漠银色相连,飞盐撒粉漫连天。
剑子凤站在风雪中,长剑已断成三截,手上的剑已不足半尺。
他的前方站着两个人,一个青衫青剑的少年,一个文静浅愁手持红缨枪的少女。
所有人都注视着三人,他们之间的生死是否能决定风不流的生死呢?
“为女死为女亡,为女去考状元郎。我是个俗气的人,却也难免参与一次不俗的事。”青云关方向,一人慢慢走来,这风沙与雪也沾不得他半点。
“没想到,一向不问江湖事的状元郎冯文命居然也会来趟这浑水,看来此事并非贫僧想的那么简单啊。”
一个人跟在他后面,步伐缓慢沉稳,一身紫袈裟着身,手中握着一黄葫芦酒器。
冯文命停下身来,深深地闻了闻香喷喷的酒气,转身笑道:“大师佛寺出身,怎敢大口饮酒?”
阎僧大笑,道:“贫僧喝的乃是般若汤,并非施主所说的酒啊。”
二人相顾而笑,并肩齐行。
“独守空观二十载,寸寸青丝覆白斑,尺牍一把望师归,回来必然为盛世。”
“可这一去二十栽,归期是何时?”只见远空一人渐渐清晰,约莫四十有六,却已经是白发苍苍。
三人默契般地与百花谷一行人并立,显然已经表明了立场。
此时和平客栈百里之内已经人满为患,车水马龙。
天下武者闻风而来,所有人都好奇风不流的命运,追命台一年之内连出两次追杀令,竟然都是为了同一个人?
“剑子凤。”风不流突然喊道。
剑子凤转头,疑惑地看向风不流。
“你走吧。”
药效已去,风不流的脸色越发灰白,身体虚弱难掩。
在这群雄面前,既可怜又可悲,倒有一丝丝英雄迟暮的伤感。
可是风不流算的上英雄吗?从他这三十年的所作所为来看,也许并不算。
“她来必死,我怎么能走?”
剑子凤嘴角一丝鲜血溢出,却强行咽下。
又道:“我不像你。”
原来剑子凤并不是为了救风不流而来,而是为了一个女人,一个深爱着风不流的女人。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剑子凤这样执着的人,当然值得敬佩,所以风不流当年才选择手下留情。
“剑子凤,你真可怜。”白湘嘲讽道。
不等剑子凤回应,冯文命抢先道:“非也,子凤兄这样痴情的人,才是我等向往之人,我虽与子凤兄平辈,但在这情爱方面当属晚辈。”
冯文命说完朝剑子凤点了点头,表示赞赏。
白湘吃瘪,却也没有顶嘴。
冯文命乃半步神魂境强者,封天之下已是无敌的存在,而且又与她们站在一方,她们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
剑子凤此时已经受了内伤,并不想多说什么。
一个李星河,一个苏菁菁,一个封天境中期,一个封天境巅峰。二人都是少时成名,出身道宗。
剑子凤被逐出问剑山十年之久,论身份地位与这两位已经差了十万八千里,修炼资源当然也是天壤之别。
论剑子凤的天资,又怎么会越不过风不流这座大山?可惜,剑子凤一心追求虞梦,已经不是当年那个苦求剑术的少年了。
江山与美人,他早已作出了选择。
可眼下风不流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等死,等剑子凤死,等顾青盐死。
他缓缓闭上眼睛,已经无力再看下去了。
“剑施主,贫僧还有要事在身,望施主莫怪。”
说罢便祭出身前佛珠,这佛珠在空中逐渐虚幻,化身千万重影,伴随着封天之势朝着剑子凤压迫而来。
与此同时,苏菁菁与李星河也一同出击,长枪青剑直指风不流。
剑子凤知道青盐不敌,瞬间移形换位,将三人的攻击揽于怀中。
“来吧!”剑子凤大喝一声,立于长空,身化千万,断剑迅速归位,合为一体。
“醉剑之御剑式,意剑魂,通生性,断万物!”
无数凌厉的剑气从剑子凤的身体中散出,游走于长剑之体,千里之内强风骤停,剑气断雪。
“剑施主果然拥有天纵之资,短时间便能再悟一式,贫僧倒是很好奇,剑千韧当年将你逐出山门到底所谓何事。”
黑暗中的剑子晨二人也很是焦灼,因为他们此次前来只能看,不能动。
所有人都认为剑子凤已经是强弩之末,可现在剑子凤的剑势却让他们感到了危险。
“哼,剑子凤这一次你必死。”白湘不屑道。
百花谷二位花主也施展绝技,两朵曼陀罗华交织飘然而下,一白一紫,白的惨淡,紫的妖艳。
每一朵花瓣都是致命之器,每一截花枝都堪比飞箭。
“杀!”
杀意降临,剑气纵横,千里之内所有修剑之人的剑意被剑子凤掠夺,所有修剑之人都被他的剑气所伤。
剑子凤已经不是曾经那个一心只为求剑道而生的懵懂少年了,他的世界多了一股从所未有的杀意与对虞梦的爱意。
此刻,却只余下杀意,这一刻他才是真正放下了虞梦,为自己而战。
风不流看着这个曾经败在自己手下的少年,才体会到这十年他是如何度过的。
他的心早已改变,已经不再像过去那般冷血,剑子凤的转变,深深震撼到了他。
一剑落下,虚空撕裂,大地崩坏。
百花谷所有人从花轿中逃出,阎僧,冯文命等人也被迫躲避。
这一剑,让所有剑修为之疯狂,为之震惊。
这一剑,让所有封天境武者望而却步,望而生畏。
这一剑,足以令他问鼎剑道之巅。
这一剑,堵住了所有嘲讽之象·····
此刻的剑子凤已经力竭,体内力量如洪水般倾泻出去,跌落在地上,摇摇晃晃。
青盐立即上前搀扶住他,心中叹道:“什么样的女人值得这样的男人为她付出生命啊”。
“谢谢。”剑子凤道。
“嗯。”青盐低声回道。
和平客栈里的五人目睹了剑子凤的风采,惊叹不已,内心自然不希望他死。
只要剑子凤此时肯走进和平客栈,他们必然会保他周全。
可是剑子凤会选择离开吗?
当然不会。
阎僧负伤,白湘、紫洵负伤,李星河、苏菁菁负伤。
如若一对一,这一剑足以秒杀他们任何一人!
“剑子凤你速速离去,我们的目标只是风不流。”后来的老道涂无量看着剑子凤,催促道。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剑子凤此刻的状态,因为这一剑的威力已经远远超越了剑子凤本身的境界!
可是这涂无量显然在为剑子凤说话,因为他明白,像剑子凤这样千年难遇的天骄,死在这里实在是可惜了。
未等剑子凤回答,一女子飞驰而来,道:“要杀风不流,先要问问我!”
剑子凤循着声音望去,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爱人。
青盐也盯着这个女人,心道:“就是这个女人吗?”
紫洵问白湘道:“道玄宗关门弟子前来是不是坏了规矩?”
白湘拖着长音,回道:“哦····好像是。”
虞梦当然知道他们什么意思,她冷哼一声,道:“从现在开始,我就不再是道玄宗的人。”
“呵呵,那就好,免得一会儿玄灵女来要人。”白湘道。
虞梦来到风不流面前,扑进风不流怀里,抬头问道:“你没事吧?”
“咯咯咯,剑子凤啊剑子凤,你想不想杀风不流,我们可以让给你哦”。白湘嬉笑道。
“贱人闭嘴,你们也配叫花主?”青盐紧紧搂着剑子凤的手臂,娇喝道。
剑子凤此时看着风不流,风不流看着剑子凤,二人沉默着。
“你这丫鬟早该死了!“白湘说罢便朝青盐出手。
眼见这一击必杀青盐与剑子凤,白花却凌空崩碎了。
虞梦见此异样瞬间花容失色,躲在风不流身后。
“十分抱歉,道玄宗给各位添麻烦了。”玄灵女横空出现,虚空一抓,虞梦便被她揽在怀里。
“我已经不是道玄宗的人了!”
“师父你放开我,放开我。”虞梦哭喊道。
玄灵女喝道:“闭嘴!”随即封住了虞梦的嘴唇。
虞梦转头盯着风不流,泪眼婆娑。
风不流又能做什么呢?
此刻虞梦离开才是最好的结果啊!
虞梦的到来仿佛就是一个小插曲,并未改变什么。
确实未能改变什么,只是引来了一个人,一个手持白纸扇,羽扇纶巾,举止儒雅的读书人。
只见和平客栈的大门突然打开,走出一个人,正是步天歌。
“步天歌,难道你也要和剑子凤一样?”紫洵说道。
她的意思就是剑子凤此刻就是风中一絮,手指一动,便能杀死,你也要来当剑子凤吗?
“诶,紫洵花主此言诧异,我只是看不惯别人欺负我妹妹,与风不流无干。”步天歌淡淡说道。
“谁欺负你妹妹了?”白湘气道。
好不容易解决了剑子凤,又来一个步天歌?虽然他一个人不算什么,但是他此刻的出现却是令人生气!
“我妹妹哭着离开,大家可都看见了。”步天歌指了指众人道。
阎僧道:“步施主,令妹之泣本因风不流,难不成你也是来对付风不流的?”
步天歌摇了摇纸扇,笑道:“如果你们不找风不流的麻烦,我妹妹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不出现在这里,又怎么会因风不流而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