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当林双回忆起她和苏子炎的重逢,她有些后悔。也许当时能够再勇敢一点,能够把锁在心上的枷锁卸下一些,他们就不会白白错过那段最美的青春时光。
同样后悔的还有苏子炎,如果他没有缺席林双初中的那三年,也许后来的许多事都不会发生。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也许......
一切都是命运最好的安排......】
前一天被折磨的身心俱疲的林双在这个早上毅然决然决定重新加入狂飙冲刺大队,在马君的刷牙洗脸声的打扰下,她依然很安稳地赖了十分钟。林双在孙嬷嬷说道已经过去十分钟的时候如同诈尸一般立刻坐起,迅速地叠被子下床。在她熟练的“业务操作”之后她还剩五分钟换衣服迎接冲刺。然而林双怎么也没想到发下来的军装还有一条腰带要系,这条军腰带和林双平时系的那种完全不一样,不论她怎么摆弄都系不上。李雪怡的速度比林双还要慢一点,她才开始穿军裤,林双问道她这个腰带怎么系她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孙嬷嬷的声音传来了,“老师要锁门了”。林双和李雪怡只能提着裤子往下冲,但是这严重影响了她们往常冲刺的速度,于是在她们到达大门的那一刻,孙嬷嬷把链子挂上了门。
“你们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老师,能不能不记名字啊”,李雪怡楚楚可怜地求着孙嬷嬷。
“现在知道让老师不要记名字了啊,早干嘛去了?”
“老师我们以后一定不会再迟到了”,林双信誓旦旦地保证。林双看了一旁的李雪怡,这个女人的奥斯卡影后的名号真不是吹的,感觉孙嬷嬷不放过她们,她下一秒就能哭出来。和李雪怡吵过架的人都知道,你觉得不可能占她一点上风,你说话再难听,她都毫不在意并且反击地让你哑口无言,但是她现在装的真是人畜无害。
“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孙嬷嬷显然是被李雪怡的眼泪唬住了,一边说着一边去把门上的链子拿下来。
林双和李雪怡总算是逃出来了,但是马上她们就意识到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吃早饭之前是要集合的,昨天教官三令五申不许迟到,更糟糕的是她们的腰带都没系上,林双的系到一半,李雪怡的还拿在手上。一路狂奔之后她们总算看见了大部队,看到之后她们才知道自己有多么蠢,那个腰带是系在衣服外面装饰的,不是裤带!因为李雪怡拿在手上,所以很快就摆弄好了,而林双的腰带还死死卡在裤子上。
林双很义气地说道:“一个人迟到总比两个人好,你先归队,我弄好再去。”
李雪怡回敬了林双一个感激的眼神,点了点头,先冲向自己班的方阵了。
林双手忙脚乱地先把腰带抽出来再系在腰上,然后火速跑向方阵,快到方阵的时候她放慢了速度,她的位置是第三排,正好老潘今天早上在和教官说什么事情,鸭二鸭的脸是面向老潘的,所以她可以溜进去。
“林双,你怎么才来啊。”,老潘的声音无情拔断了她最后一根稻草。其实老潘没想责怪林双,他只是想和自己的数学课代表互动一下,展示自己已经记住她的名字,然而这引起了教官的关注。
鸭二鸭教官抬头一看正好是林双立马说道:“林双是吧,出列”。
林双只能走出列,这下好了教官不但找到报复她的机会,还知道了她的名字。
老潘向林双投来了抱歉的目光,林双内心是自己怎么会有个这么坑的班主任,然而她没有放在脸上,她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看不出来是羞愧还是愤怒。
老潘和大家说:“我们班一共是44个人,昨天来了43个,今天有一位新同学要和大家一起军训,他因为办学籍的事情迟来了一天,苏子炎,你来给大家介绍一下自己”。
苏子炎,这三个字带来的震撼感远比这几天任命为数学课代表或是被教官“特殊关照”要大的多。林双猛地看向老潘的右手边,虽然三年让他的容貌有了一些改变,但是林双还是一眼就认出来是他。林双只敢看这一眼就迅速看向地面,她幻想过无数次重逢的场景,但是她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今天这样。穿着最丑的迷彩服,在有些破旧的塑胶跑道上,自己还刚因为迟到而被罚出列。一瞬间所有情绪涌上来,林双很想哭,她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也许是重逢的激动,也许是幻想忽然变成现实的不习惯,也许是为自己感到丢人。
“大家好,我叫苏子炎......”
苏子炎后来说了什么林双一个字都没听见,她整个大脑都处于放空的状态,一直到要吃早饭,教官喊她归队她才缓过神。李雪怡在她归队后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样,对视到林双有点红的眼眶后又转回去了。李雪怡是为数不多知道苏子炎的故事的人,虽然她平时大大咧咧感觉根本保守不住秘密,但是对于这件事,五年来她一直守口如瓶,她也从来不会在苏子炎经过林双的时候去故意咳嗽或是做别的调侃她的事情,林双为李雪怡能够为她小心翼翼保护自己这脆弱的尊严而感动。
早饭毫无疑问是没啥可期待的,一大盆白粥杵在桌子中间,八个同学围着桌子站立,他们面前放着一个装着肉包小菜和鸡蛋的铁盘子。虽然这些早点很普通甚至有点难吃,但是在艰苦的军训条件的衬托下,都显得有些可口。林双一直盯着盘子里的肉包看,倒真不是她有多喜欢这个肉包,只是正好在她对面的左边站着的是苏子炎。她低着头,军帽可以遮住她大半个脸,虽然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苏子炎听到了教官对她的责罚,但为了这百分之一的概率,她还是想给自己留点情面。不过不巧,苏子炎的记忆里还是有这个小学同学的,并且他准确看到林双站在他的斜对面。他见到林双牢牢地盯着肉包子,只是心里暗想,她这么饿吗,却从未想过会与自己有关。
教官大喊一声:“坐下”。
反应快的同学已经坐下了,但是几个有些迟钝的过了几秒才坐下。
教官:“站起来”。
林双皱了皱眉只能跟着大部队再一起站起来。
教官:“动作这么慢是不是不想吃饭”。
军帽遮挡了无数双翻上天的白眼。
教官:“坐下”。
这次大家的屁股同时整齐地落在凳子上。
教官虽然还有些意犹未尽,也只好说:“开饭”。
林双闷着头吃着铁盘中的肉包,眼神不敢移开,只是在盘子范围内转动。
林双先后吃完了肉包和鸡蛋,但整个桌上唯一带点水分的就是那锅飘着几颗米的稀饭。刚刚被鸡蛋噎到的林双只能向那锅稀饭下手。
她刚站起来,几乎同时苏子炎也起身想要盛稀饭。林双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尴尬了几秒后迅速收回。
苏子炎和林双对视了一下,“好久不见”
林双不知道对于这突如其来的招呼该如何回应,她大脑一片空白,生硬回了个“hi”,之后就赶紧坐下了。
苏子炎朝她伸来一直手,林双看着他不明白他要做什么。
苏子炎露出好看的笑容,“碗给我,你不是要盛稀饭嘛”。
林双反应过来把碗递给他,“哦,谢谢”。
苏子炎盛好后端给林双,林双双手接回了碗。
看着米油中飘着的几颗饭,林双居然觉得这几颗稀饭有点可爱。林双一边喝着稀饭一边想,也许对苏子炎来说她就是曾经的老同学,是自己三年天马行空的幻想让这种关系脱离了现实。或许,她也可以尝试着用正常同学交流的方式来对待苏子炎,不用这样的患得患失。这种别人说一句话她解读整宿的日子真的很累。
林双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尖锐的吹哨声就把她拉回现实中。
教官:“大家的吃饭时间已经结束了,现在给你们一分钟整理仪容然后就站在桌子旁,所有人不能再动一下。”“好,一分钟到”。
所有人唰地站了起来,林双淹没在一片迷彩服之中。不过她发现自己还是没办法用看待正常同学的眼神去看苏子炎,她的眼神抑制不住地会闪躲,苏子炎的双眸对于林双来说就像不能直视的烈日,她享受着阳光但却不敢追寻阳光的源头。不过桌子上已经没有完整的肉包可以暂时让她的眼神找到一个归宿,她只能盯住对面男生的迷彩服放空自己。对面这个男生是苏子炎的室友,他叫做孙瀚。孙瀚看着对面这双直勾勾盯着自己迷彩服的眼睛,感到浑身上下都不自在。他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迷彩服破了一个洞,好不容易等到教官让他们出去站队,他好好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却也没看出什么端倪。
今天的正式训练开始了,学过站军姿和行进间的高一(6)班开始学习走正步。原本没什么难度的动作经过教官的分解也变得复杂起来。他喊“一”,所有同学要抬起左脚,他喊“二”,大家才可以把脚落下。磨人的是,教官喊完“一”就是不说那个“二”。大家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教官却丝毫没有要停止的意思,他开始慢慢踱步,一排一排的检查。比较会偷懒的同学在教官经过自己这排之后赶快把脚落在地面上休息。林双自然也是能想到这个办法的,可是他没想到教官经过她这儿时,像是鞋底黏在地面上一样,怎么也不肯再往前走一步。
十秒过去了,二十秒,三十秒......林双开始大幅抖动起来,即便是儿时的舞蹈功底也没办法让她再坚持下去,可是她倔强的就是不想输,她倒要看看这个教官要给她穿小鞋到什么时候。终于,林双的右腿耗尽了最后一点力气,她的身体不受控地向后仰去。林双本以为自己会和大地有个亲密接触,没想到一双有力的双手撑住了她的后背......
她回过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棕色的眼睛。是他......
来不及做出更多的反应,讨厌的“鸭二鸭”就已经靠过来了,她小声说了句谢谢,就赶紧归队。教官可能也觉得自己这样做不是很合适,没有对林双做出批评,只是继续喊着“一”,“二”......
难捱的训练总算又熬过了一天,李雪怡很关心地询问林双,她那条“刚正不阿”的右腿还好吗。虽然走路都感觉有些酸胀,林双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就我这身体素质,没问题”。
李雪怡把头凑近,露出一个坏笑,“不过有些人是不是因祸得福了?”
林双一头雾水,“什么啊”
“我可是看见了,有人正好倒在别人怀里”
“什么怀里...只是顺手扶了一下......”,黑夜的颜色正好遮住了林双微红的脸颊。
“哟,记得这么清楚啊,怎么听起来你还有点遗憾...”
林双伸手作势要打李雪怡,李雪怡赶紧窜了出去。
“嘶”,林双本来想追上去,右腿却不争气的疼起来了。
李雪怡跑回来扶着她走,“好啦好啦,不和你开玩笑了”。
林双和苏子炎的重逢有些仓促,有些狼狈却又有点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