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树镇是南方一个热闹的小镇,人口大慨近万人,说它热闹只是相对这周围而言,当然比不上那些交通便利、人口众多的小镇,更比不上通衢广陌的城市,但好在民风淳朴。
在小镇一处偏僻的小院里,一对夫妻满脸愁容的看着坐在一边发呆的三岁男孩。
男孩长得一点也不像这对夫妻,夫妻两人男的英俊女的漂亮,而男孩却是黑眼黑发塌鼻子黄色皮肤,最主要的是男孩脸上表情呆滞,一看就是一个傻子。
男人把目光从男孩身上转移到女人身上道:“埃米莉,你知道的,我身上有着东方炎黄血脉,布莱克大人今天仔细检查了儿子,说我们的儿子之所以长得和我们不一样,是血脉返祖现象,不必担忧。布莱克大人虽然只是一级魔法师,但他却阅历丰富,见识广博,儿子的长相正好印证了他的话。只是儿子痴傻的问题他无能为力,建议我找一个药剂师看看。”
“云,你这一段时间做任务的收入全给了布莱克大人,我们现在没有钱了。”女人脸上全是忧色:“再请药剂师,又要花一大笔钱,要不我去……”
男人把女人拥入怀,把她的头压在胸口,阻止她说下去。
“这几年你跟着我这个一无所有的佣兵到处漂泊,吃了很多苦。领主男爵大人正在招兵买马,我准备去,凭我的本事,会很快出人头地的,让你过上好日子。”
女人抱着男人腰的手紧了紧,闭上眼,脸上露出幸福的笑容。
坐在一边的男孩依然痴傻的看着父母,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并不像其他傻子一样的呆滞无神,反而是偶尔间有一丝灵动闪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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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十二个春秋过去,这年的冬天格外寒冷,天气阴沉,雪花纷飞,平常时热闹的马路上阒无一人。路边上一间不知何年何月搭的一个草棚,破烂不堪,被积雪压得摇摇欲坠。埃米莉斜靠着草棚里的一根木柱,脸色苍白中透出蜡黄。她静静的看着面前痴痴呆呆的儿子,目光里包含了慈爱和哀伤。
自己这个儿子从小就痴傻,你说他痴傻吧,可是教他读书认字,他不仅能听懂牢记,还偶尔有些自己的见解。你说他是个正常人,他又经常举止失措,傻笑胡言,又甚至几天不说一句话,连走个路都跌跟打斗的,而且这傻儿子力气大得吓人,七、八岁时就有成年人的气力。
自丈夫在儿子五岁时随领主出征战死,埃米莉苦熬了十年,这期间,埃米莉不是没想过改嫁的事,一是忘不了丈夫,更重要的是一看儿子痴傻的脸上,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自己露出孺幕的眼神,埃米莉便打消了改嫁的念头。
这即将到来的冬天实在是熬不下去了,思前想后,只有回娘家这一条路。想想十五年前,不顾家里的反对,义无反顾的和丈夫私奔,为了躲避也为了生活,渐渐的离家乡就越来越远,和娘家彻底断了联系,现在为了儿子,埃米莉一咬牙,收拾简单的行李,带上儿子踏上了回归娘家之路——千里之外的奥格威城,也许会死在路上,但总有一线生机,总比坐以待毙好。
一路上又冷又饿又累,坚持走了一半的路程,埃米莉终于撑不住,病到了。
面前痴呆的儿子手上拿着一块又冷又硬的黑面包,直往埃米莉嘴里凑。埃米莉摇摇头,示意自己不吃,看着儿子还是傻笑着不把手缩回去,埃米莉努力抬起手摸了下蹲下面前儿子的脸,儿子这脸啊!一点也不像自己和丈夫,黑眼晴黑头发塌鼻子,连肤色也不像,这两年鼻子到是挺拔了一点,脸也张开了一点,可和丈夫英俊的面容,自己美丽的容颜相比,还是天差地远。
儿子这容貌肤色,再加上儿子痴傻,致使他们一家人一直被人排斥,可她和丈夫一直没有放弃这个傻儿子,丈夫战死后,她更是把全部精力放在儿子身上。不管儿子听不听得懂,她不仅亲自教儿子读书,还讲丈夫的事迹,讲述大陆历史、讲各种族战争,讲解各种的职业,讲她经历过和听到过的事,还一知半解的督导儿子练习剑技,她自始至终相信自己的儿子不是傻子。
埃米莉收回飘远的思绪,眼里的哀伤之色更加浓厚,不舍的把在儿子脸上摩擦的手放了下来,她实在没力气再举着手了,这十多年为了给儿子看病和生存下去,那怕报酬再低的活她都去接下来,这严重损害了她的健康。肌肤如树皮,面容苍老像老妪。
埃米莉知道自己这一次再也站不起来了,这个草棚就是自己人生的终点,埃米莉眼晴迷离起来,嘴角浮现笑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自己的少女时代,想起自己做为伯爵女儿的侍女,从小就陪小姐读书游戏的快乐时光。
自己也算是个才女了,如果不是一个偶然的机会结识了丈夫,自己说不定可以会嫁给一个贵族。
想起了丈夫,她一点也不后悔。丈夫不仅英俊强壮,更让自己见识了待在闺中,一辈子也不可能见识的风景,现在唯一放不下的就是面前的儿子,眼泪从她干枯的眼眶流了出来。
“儿子,你姓云,名叫涛,是你父亲取的名。妈妈不能再陪着你了,你往太阳升起的地方走,去奥格威城去找你外公,你外公叫巴尔克,是西里尔·克莱门伯爵府上的管家,找到西里尔·克莱门伯爵府就找到了你外祖。这是你外祖给妈妈的耳环,你给你外祖,你一定要收好,这是你和外祖相认的凭证。”埃米莉喘息了下接着说:“妈妈知道你是很聪明的,只不过现在你头脑不好,你记住:以后你在外一定要诚实勤快,谨言慎行,别人坐着时你得站着,别人站着你得走着,别人走着你得跑着。记住了吗?”埃米莉看着儿子依然呆傻的表情,心里酸楚。
这话好熟悉,似乎在哪听到过,云涛眼珠转了下,又是一幅痴傻样。
“妈妈再说一遍,你去奥格威城去找你外公……”埃米莉不知那来的气力,一下抓着儿子的手说着,声音却越来越低,渐渐的草棚里没了埃米莉的声音,只有北风穿过草棚的呼啸声,还有埃米莉睁着的眼里蕴含的对儿子无限眷恋和脸上已结成冰的泪水。
埃米莉抓着云涛手腕那枯稿的手松开了,坠落于地,眼晴也失去了神彩但却没有闭上。
云涛一直感觉自己处于一种似梦非梦的境况中,自己慢慢的从一个婴儿成长到一个少年,在这一过程中,他想做点什么或说点什么,可总有一条朦胧的轻纱掩盖了他的意识,让他无能为力,又能感知发生的一切,而且从小到大总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梦,梦见自己上辈子是个中年人,每天东跑西跑,梦见人流如织,高楼大厦,会飞的铁鸟,跑得很快的铁皮车等等。
这时的他,感觉很冷很冷,心里一种悲伤的情绪弥漫全身,咽喉处像被什么堵塞住了似的,很难受,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出来。
云涛感觉有什么突破了堵塞的咽喉,嘴里一甜,下意识的转头,一口污黑的血喷了出来。
这口污血一喷出,云涛顿觉全身轻松,脑海清明,再无那朦胧的轻纱阻隔意识,一下觉得世界清晰明了,一种明悟涌上心头,自己没有死,也不是做梦,而是转世投胎重生了。
云涛没有重获新生的喜悦,而是心里充满了悲伤,抱着这一世的母亲,试体温,测鼻息,按颈动脉,可母亲再无一丝活着的迹象。
云涛呆呆抱着母亲跪坐地上,看着母亲那死不瞑目的眼睛,他知道这是母亲舍不得他,不放心他。这一世的一幕幕是那么清晰的出现在眼前,一种无可忍受,无法抑制的痛让他呼吸艰难,此时的他真正的体会到什么叫心如刀绞,眼前一黑,云涛晕到了,但双手还是紧紧的抱着母亲,脸和母亲的脸紧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