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烦解决后，众人几乎是扑在货架上的，赵朴的下巴险些接不住口水，只觉眼前的薯片虾条、锅巴饼干都现出神圣的莹莹的光辉。
他们互相没有商量，分别挑了个位置就开始撕扯包装、往嘴里塞了几包零食。
狼吞虎咽了一阵，赵朴总算活了过来，他呼了口气，满足道：“番茄味的薯片竟然也还凑合能吃。”
华新超市的门窗大开着，此处装修是在玻璃外附了一层卷帘百叶，赵朴走过去，从里面把门窗阖好，构造了一个相对安全封闭的空间。
狭窄的过道上躺着腐烂破碎的尸体，赵朴瞧了几眼，觉得反胃，于是从生活区的货架上拿了张未拆封过的床单被罩，尽力遮掩住这副惨烈景象。
“我终于过上了这样梦寐以求的生活，”李尧盘腿坐在两架货柜中间，脸上露出满足幸福的神情来，他向众人展示手里的东西，接着说：“咸鸭蛋只吃蛋黄，我上辈子才能拥有的体验。”
“可惜这里没有热水，”王中英说：“我想吃泡面。”
他勉为其难地选择了北街村的铁板牛肉口味湿拌面，将调料包撒进去搅了两叉子。
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二十来岁的几位这么一会儿就给制造了一地垃圾，最后放下东西的李尧打了个饱嗝，几人就到了储备粮食的时候。
出发前，知道这次行动的重要性，因此几人特地提前腾空了所有包箱随身携带。
现在分头去采装东西，一个个都眉欢眼笑，仿佛是往家里屯粮的地主。
火腿肠和方便面、饼干面包咸鸭蛋，季铭又另外提了一箱牛奶、一箱八宝粥，这些东西基本已经够了四人后面几天的食量。
“快八点了，”赵朴看了看挂钟，迟疑道：“昨天八点多，管理员是在学校巡视的。”
“今天应该也会来，不知道会不会巡视到这里。”
“华新超市这边照常理来讲人流量还可以，不像我们之前待的值班室，管理员恐怕会来，不过如果她按照昨夜的顺序，从宿舍楼开始巡视，到我们这里，估计要到半夜。”季铭安慰说。
“你觉得她还会巡视宿舍楼吗？”李尧插嘴问，他又摇摇头，指出：“照昨夜的效率来看，恐怕宿舍楼躲藏的幸存者已经身亡，徒留几座空楼，她没必要再去重复查看。”
毕竟管理员在游戏中拥有特权，玩家不能攻击她，却可能被她发现，而一旦被她发现——赵朴回想起离开宿舍楼时偶遇的未曾碰面的男生，想起他临死前的警报，叹了口气。
这样的后果不是他们可以承担的。
“所以严格来讲，我们要么期待所处的地方今夜不要遇到管理员，要么——”
“——要么主动避开，进入诡奇传说。”赵朴接道，他说完就看向李尧。
李尧叹了口气，嘴上应和道：“去去去，我也去。好吧，我自己都没想到竟然对图书馆这么膈应。”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王中英拍拍他的肩膀，说：“没事，我们都理解你。”
他们最终决定晚上9点整，估计管理员尚未巡视到华新，而丧尸学生都下过晚自习回到宿舍之后进行转移。
这么一算，赵朴想，这个游戏其实并不像表面上看那样简单，它的难度暗地里是有加强的。
他们原本以为：12个小时休息，12个小时寻找线索，昼伏夜出，坚持5天5夜就有可能通关，实际上呢？
一天24个小时，白昼模式经过他们截止到目前为止的实际考察，测定出大概自凌晨5点左右正式开始（各区域时刻不同，比如图书馆工作人员一般是在4点30左右就开始进入场地，进入场地的时刻也就是馆内白昼模式开始时刻），一直到夜间21点，学生下晚自习后，才能基本结束。
这意味着什么？
四人仅有7×5个小时的夜间时段内有机会得到游戏要求的七个线索，平均每5个小时就要破解一个。
这样来看，实际上他们的进度已经落后了。
几个人沉默地歇在超市里，王中英坐到李尧旁边，好心问：“伤口怎么样？”
李尧稍稍活动了下左边胳膊，轻声嘶呼，说：“疼。”
季铭低声笑出来：“说的什么废话。都是肉长的，不疼才怪。”
“只能感觉到疼了。除了废话还能说出什么，”李尧苦笑，顶嘴道:“难道要说痒吗？”
赵朴这时候也想起来，问道：“我们需不需要再祸害一次校医院？抢一点药物，以备不时之需。”
“以我们现在的战斗力，”季铭说：“我建议不要主动去丧尸扎堆的地方。”
校医院与华新超市不一样，那是24小时都会有医护人员值班的地方。
如果几人贸然闯进去，被成群结队的白衣魔鬼、丧尸医护不分青红皂白地扎针开刀，还是挺恐怖的事。
万一他们中再有一个像李尧这样被咬一口，基本就要失去70%的战斗力，这是个吃力又不划算的行为。
赵朴也想到这里，知道是自己一时冲动，于是便放下了这个念头。
“说一说你们的系统吧。”王中英憋了一路，突然开口。
“就是那个战斗系统——Cesium是吗？”
“让我听一听，眼馋一下。”
他其实是沮丧的，说话语气又干又硬。
其余三人对视一眼，互相用眼神表示了推脱，最后这个介绍说明的重任被扔到了赵朴面前。
赵朴暗地里冲李尧、季铭比了个中指，尴尬地咳了两声，才开口道：
“其实我们也是刚摸到边而已。”
“我……”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凭直觉没有从那些莫名其妙的梦境片段开始讲起，而是直接说：
“我在睡梦中接受到了这段信息。”
“Cesium系统是游戏配备的战斗系统。也就是关系到一个人，嗯……或者说是一个玩家的战斗力、战斗技能的系统。”
“每个系统的初始值都为零，玩家激活系统后可以在游戏中收集Cesium值，同时自己的战斗力也会得到提升。”
“怎么收集Cesium值？”王中英追问道。
“测评玩家在游戏中的作为。”赵朴说：“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所以说，你们三个会逐渐变强；而我，就在原地踏步，对吗？”
赵朴能理解王中英此时的心情，他拍拍对方的肩膀，鼓励道：
“不是这个意思，我估计它的加成不大。再说你也可以通过其他方式来锻炼自己。”
“这个系统，应该是每个人都有。或许你的还没有激活，再耐心等等吧。”季铭道。
“嗐！是吗。”王中英不抱希望地说，看起来还是没什么精神。
李尧见状也“嗐”了一声：“这玩意儿有了也不一定是好事啊，说不准还会死得更快。王哥你放宽心，别盼着它早来，让我们仨先给你趟雷。”
王中英扯出一个皮肉层面的微笑，不再说话了。
不管怎样，这个结果还是扎到了他的心。
赵朴暗地里想：
游戏是怎样测评玩家的作为而增长cesium值的？王中英缺失的战斗系统又是怎么回事？有这个系统真的是好事吗？
他吃饱了后，觉得肚腹发热，精神奕奕，因此脑电波根本不受控制，在所有分叉节点游离思考。
一会儿又偏到了搜集线索这个难点上。
图书馆的工作人员已经被搞死——哦，是死后诈尸又被搞死得不能再死——了4个，目标书目也缩小到今夜能排查完毕的范围。这一次他们应当抓紧时间，争取把断指的线索一举收集到。
后面呢？赵朴十分茫然。
四个人中对学校了解最深的季铭提供的三个诡奇传说：
芭蕾舞女已经成功解决，断指正在搜寻，而针对第三个传说——失踪后死亡的少女，他们一时还没有想明白这个传说究竟发生在校园内哪个位置，若要解密又应该从哪里下手。
因此，就算解决了断指，游戏进度势必也会停滞不前。
“滴答。嘀嗒。”
有什么液体滴落的声音传来，赵朴回神四处张望，奇怪这是从哪里发出的。
“你们听到了吗？”李尧问：“还是我幻听了？”
季铭站起身来，沿着墙壁四周去看。
走到窗子位置的时候，他停下脚步。
赵朴的心忽然高高地悬了起来。
“什、什么事？”李尧鸡皮疙瘩冒了出来，身体进入应激状态。
季铭回过头来，高大的身躯被头顶的灯光打出奇妙的阴影，他的表情此时显得神秘特别。
“外面有人。”
季铭没有发出声音，只是动动唇齿，作出这样一个口型。
窗子外面？
赵朴回想进门前的匆匆一瞥，窗子外面是什么？
地面铺设了非常普通的室外方形地砖，远一点临近街道的地方是一盏路灯。
没什么奇特的。
窗子外面简直太正常了。
李尧因为紧张而脸色发白，周身冒出冷汗，他打了个冷颤。
赵朴忽然侧目望向墙壁旁的空调，上面显示23度，在夏天的夜里这个温度是非常适宜的。
赵朴知道窗子外面嘀嗒作响的是什么了，空调外机摆靠在那里，这是水汽凝结流出滴落、溅在地面的声音。
应当是有“人”经过，注意到门窗紧闭的华新超市，空调却尚在运转。
想必它此时就在窗百叶外，尽力寻找缝隙试图向室内窥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