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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寻常日子

早上送儿子去乒乓球俱乐部。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弹钢琴。在这场我和大男人的无声PK中,我输得一败涂地。大男人潜藏的笑容里,我能看得出那是多么得意。儿子,还是继承和发扬了他的爱好和特长。我得承认,每次看到两个男人头挨着头下象棋,我的心中充满了嫉妒。我畅想中的情景:在我温柔的目光里,小男人的十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把我年少的梦想弹奏的闪亮的那副图画只能付诸东流了。我搞不懂,这个口口声声说和我最好的最爱我的小男人为什么离我越来越远了呢?我只能解释他是个男人。既然,我希望看到这个小男人健壮快乐地成长。那就随他吧。好在,他读起书来的专著和痴迷令大男人匪夷所思,我总算还是能够影响他一点的。一点足矣!

他去打球,我去了图书馆。葱郁的白玉兰里鸟鸣幽幽,熟悉的石头静默着。一踏进院子,心就沉淀下来,像沉进一片蓝色的湖泊。坐在阅览室里看书,旁边是几个头发花白的老人,静静地翻阅着。阳光散而淡,书本上的灰尘散发着旧时光的气息,忽然觉到这一切就像一张老照片。

出门。经过中心菜市场。一个爱读书的朋友形容过这里——大俗后面是大雅。我欣赏这句子。在菜市场,你能感受到真实寻常的烟火生活。那气味,那声响,是一张俗世网,裹得人无路可逃。在人流中穿行,看到一对老夫妻手牵着手买菜,莫名地就感动起来。相携相伴,白头偕老,这就是爱情,平凡又伟大。所有的爱情到了最后,就是一粥一饭一花一枝了吧。

“轻轻地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擦去……”一阵苍凉的歌声飘过来,回荡在上空。我走上前去。有人在卖艺,应该是一家人。父子都是盲人,女儿是侏儒,坐在妈妈推的箱子上。是爸爸在唱歌,在这个秋天的早晨,在热闹喧哗的菜市场,他的声音是那么沧桑凄凉。来往的人有的驻足,有的匆匆而去。世态万象,众生芸芸。虽然每个人,都是卑微地活着。可是,我们很少察觉到自己的幸福。幸福需要提醒。在这一刻,我想,驻足的人群中有怜悯,有珍惜。

午后,看梅艳芳的演唱会。看她在舞台上,唱《亲密爱人》《胭脂扣》……这是她告别人生的演唱会。这位个性鲜明艳冠群芳的女子,选择了以这样华丽独特的方式来退场。“生如夏花般绚烂,死如秋叶般静美”,她的告别却也是如此绚烂。风华绝代,红颜薄命。她说,我知道等待我的是什么,可是人要活在当下的。“活在当下”可不是么。往者不可谏,来者犹未知。人能把握的到底有多少呢?斯人已远,歌声永恒,听得我心里潮湿湿的。

他走过来,为我披衣。距离产生美,这句话还是有道理的。自打我们不在一块上班,这个粗犷的大男人,已经慢慢学会从细节上表达他潮水般的爱了。每个人都在成长着,爱也是。他洗碗,我拖地——这是我最爱做的家务活:一边听歌,一边清洁。儿子在做作业。

窗外的灯火次第闪亮起来,把一个个寻常的日子晕染的温情,平静的生活里流淌着浑沌而又陶然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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