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务员，再加一杯酒--”满脸醉意的男子眯着眼叫嚷着。
低头埋向面前的酒杯，闻一眼角的余光瞟着桌子对面这个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好骗’气息的女孩，心里不断盘算着要不要加把劲把这个女孩骗到手算了。
虽然长得一般，但是至少声轻体柔，至于好不好推倒，这个有待实践。
“你还要喝呀？喝醉了一会怎么回去啊？”闻一对面的女孩一脸平静微带笑容的说着，表情上满是从容与淡定。“要不要给你朋友打个电话啊。”
嗯，没错就是一脸的从容与淡定。
如果不是从进这家餐馆开始，整整一个小时的时间她都是这个表情的话，闻一差点就信了。
“小姐姐你看起来好淡定啊，就不怕我趁着喝醉非礼你嘛？”闻一借着酒劲，语气中满是挑逗。
“这里这么多人，你敢非礼我还不会喊吗？”简梓低头抿了口水，黑长的头发有一缕从耳鬓处掉落下来，又被她拂到耳后。
“真是的，从进店一直是一个表情，你这还真是‘陪’我喝酒啊，连表情都不带换一个的。”闻一翻了个白眼，端起酒杯灌了一大口啤酒。
“你想让我有什么表情？”简梓继续表情僵硬的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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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闻一猜的，简梓现在心里很不淡定。
生在海边一个小城镇的她，从落地那一刻开始都没有离开过那个生养了她的地方，身边从来都是熟悉的街，熟悉的人，熟悉的口音，熟悉的故事。
初上大学的她，差点被一个男生的表白吓哭出来，等回到寝室思来想去后，回复了个：我觉得我还小，可能谈不了恋爱。”
至于那位不幸表白到简梓的可怜男生，估计下次再向别人表白需要莫大的勇气了吧。
大学四年基本上过得是三点一线的生活，寝室，食堂，教室，偶尔去去图书馆，集体活动能推就推，推不了就去安静的参加一下走个过场，晚上十点之前一定回到寝室，早上六点半准时起床。
与其说是一个大学女孩的生活，倒不如说这是一位修女的行为规范。
看着表情僵硬的简梓，闻一心中苦笑，摇了摇头晃悠到前台结了账，回到座位旁招呼了简梓一声。
可是他的衣袖却被简梓拉住了。
“饭钱是多少，我转给你。”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间，闻一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了。
男人女人出去吃饭，女人要求付饭钱，这意味着什么？
如果两人不是女主外男主内的夫妇的话，怕就是被包养的小白脸了吧。
于是闻一怒了。
“说你要付钱是几个意思啊？觉得我付不起呢？还是要包养我呢？”闻一眼睛弯了起来，露出了人畜无害的笑容。
“------”
简梓大概没想到闻一的反应会这么大，被闻一的眼神逼得有些慌乱，好半晌才说出话来。“我只是...只是不想占别人便宜而已...”
“是我邀请你出来的，我付钱当然也是天经地义啊，虽说并不想这么说，但是好歹我也是个男人，让你一个还在学校的小女孩来付钱你觉得说得过去吗？”简梓的解释让闻一有些哭笑不得。
“可是...妈妈和我说的不能占别人便宜，尤其是男人的...”简梓语气稍稍有些软弱。
“这样啊。”闻一摸了摸鼻尖，这是他一向的习惯，无论是思考问题时，还是平时在稿子思考情节的时候。“正好我喝了不少酒，作为请你吃饭的交换，你送我回家吧？”
“呃...”还来不及思考送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人回家是什么意思，简梓就被闻一的话打断了。
“走了走了，明天还得去编辑部商量稿子的事，今晚得早点睡。”闻一胡乱披上了外套，脚步踉跄地向外走去。
“哎你慢点，别摔了...”简梓匆匆忙忙的跑过去扶住了脚步虚浮一身酒气的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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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十月的南都白天还是略显酷热，到了晚上，夜风习习颇有初秋的凉意。微风吹在喝了酒后微微有些发烫的面颊上，分外惬意。
简梓在闻一左边，瘦弱的肩架住了闻一的身体，这个可耻的家伙把大部分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女孩子的身上。
这个姿势被路人看到了，怎么都像是女朋友在扶着自己喝多的男友回家的场景吧。
简梓突然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
“你的身子好瘦啊。”还在苦苦思考哪里不对的简梓耳边传来了闻一含糊不清的呢喃，这才悚然发现，这个家伙的手已经放到了自己的腰上。
“你---”大惊之下的简梓条件反射的想要松开闻一，可是闻一整个人立刻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身体都塌了下去。
“怎么醉成这个样子，不是明天还有工作的嘛。”简梓赶紧接住了闻一的身体，一个男人的大部分重量，让她来不及再考虑手放哪了的问题，那不算魁梧但却很略显重的身体像要将她小小的身躯压垮似的。
头枕在简梓的颈侧，嗅着的发丝飘动间的一缕缕幽香，闻一的嘴角微微动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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气喘吁吁地将闻一拖到他住的公寓楼下，简梓觉得天应该都快亮了，实际上却只是过了十几分钟而已。
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将身边这个男人送上楼，简梓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闻一的房间在几楼。
说到底，两人之前的关系只能算是朋友而已。
想了想，简梓又费了不小的力气将闻一扶到了楼下的长条座椅上，腾出来的拿出了手机，查了半天，找到了一个手机号拨了过去。
“嘟---嘟----”
电话号码的主人似乎在忙什么事，没有马上接电话。
“喂？您好？”电话另一端的人似乎没有简梓的手机号。
“您好，请问是姜翊华先生吗？”简梓小心翼翼地问着。
“我是，你是？”电话那头的男人似乎将简梓当成了推销保险或者各种公司的线推员，语气颇为冷淡。
“抱歉这么晚给您打电话，我是简梓，是闻一的朋友，您是和闻一住在一个公寓的吧，他喝酒喝多了，我一个人扶不上去，也不知道他的公寓在几层，您下来接一下他吧，我们现在就在楼下的长凳上。”简梓尽力用最简洁的语言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生怕对方一个不耐烦或者以为她是骗子，直接挂了电话。
“哦哦，是闻一的朋友啊，他喝多了？我这就下去。”听懂了简梓的意思，姜翊华赶紧拉开了窗帘看了看楼下，果然一男一女在楼下坐着，女的还在举着手机打电话的样子。“你就在那等我就好，我马上到。”
闻一居然喝多了，是他遇上什么事了么---姜翊华一边匆匆忙忙地套着衣服一边在心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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匆匆忙忙到了楼下，姜翊华一眼就见到了举着手机打着手电筒的简梓---和倒在长凳上不省人事的闻一，闻一的身上还披着一件女士外套。
“你好，是简梓吧？”姜翊华和眼前这个看起来似乎一阵风就能吹到的瘦弱女孩打了个招呼，心中的戒备放下了许多。
除了有些面熟，简梓这样的女孩子也实在让人难以心生戒备。
“嗯，我是简梓。”简梓看着眼前这个只见过一面的男人---从外表上看，说是大男孩可能更贴切些吧。
姜翊华的年龄其实早已算不上男孩了，二十六岁的年纪还算青年，可是已经工作几年的人心理会比学生时代成熟不知几倍。
只不过他就是那种长不大的娃娃脸罢了。
“他这是喝了多少啊，醉成这样。”姜翊华摇了摇趴在长椅上的闻一，苦笑着说道。
“喝了三大杯呢。”简梓见姜翊华将闻一扶了起来，取回了披在闻一身上的自己的外套。
“三大杯？白酒？”姜翊华皱了皱眉头。“他怎么喝了这么多？”
“那个...他喝得是啤酒。”简梓愣了一下，回忆了一下闻一喝的酒的种类回答道。
“三大杯啤酒？三扎啤酒？”姜翊华听了之后愣住了，突然感觉胳膊上被什么东西敲了一下。“哦...那也不少了。”
“嗯...那就麻烦你把他送上去了，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不上去了，快到门禁时间了，我得快点回宿舍了。”简梓看了眼手机，一向准时回寝室的她今天已经算是晚归了。
“那快回去吧，学校离得远吗？”
“不远，就是旁边的语言学院。”
“那路上小心点，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就好。”姜翊华点了点头，突然想起来问了一下。“你是从闻一那里知道的我的手机号吗？”
“没有，其实我们之前见过一次的，当时虽然没有留手机号，但是我们不是有一个微信群嘛，你的微信号就是你的手机号。”简梓冲着姜翊华晃了晃自己的手机笑着说道。
“真亏你能记得住。”姜翊华恍然，笑了笑说道。
“也是当时认识的闻一嘛，可能你忘了吧，当时你有事出去了，我和闻一经常聊天，就知道了你们两个是好朋友也住在一起，不过后来只和闻一的交流比较多而已。”简梓又恢复了那种招牌式的淡然加微笑。
“这样啊，我还真的记不太清了，那几天接触的人也比较多---”姜翊华摸了摸额头处的头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没事，那我先走了啊。”简梓摆了摆手算是告别，又看了看倒在姜翊华身上的闻一，转身向回去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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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简梓远去的身影，姜翊华一把将闻一扔到了长椅上，冷哼了一声。“人都走了，你还打算装到什么时候？”
“咳---”长椅上的闻一有些尴尬地坐了起来，用幽怨地眼神看着姜翊华。“你说你下来做什么，说自己有事下不来然后告诉她我家在几楼不就好了么--”
“呵呵。”姜翊华冷笑了一声。“三杯扎啤就醉了，你的酒量倒是不错啊？平时拿啤酒当饮料的闻大作家哪去了啊？信不信我给那妹子发个微信说说你平时都是怎么喝酒的？”
“----”闻一很识相地闭上了嘴，爬起身往楼上走去。
“话说，还在上学的小丫头你都开始泡上了？”姜翊华用一种看人渣的眼神看着闻一。“这种长相不出众的女孩你是就打算玩玩吧？”
“你这种单身二十六年，从来不写言情小说的人懂什么感情。”闻一毫不留情的猛踩着姜翊华的痛处。“等你找个女朋友再来教训我吧。”
“喂----”提到女朋友，姜翊华的语气很明显弱了一截。“打人不打脸啊---”
“嘁。”闻一继续着自己的鄙视，嘴里边高冷地吐出三个字“单-身-狗。”
“那也比你这种渣男强。”姜翊华同样毫不留情地反击着。
“我回去了，稍微喝了点酒还真是有助于睡眠啊，明天还要去编辑部开个会，回去洗洗睡了。”闻一一边打着哈欠一边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闻一的房间在三楼，姜翊华则在五楼。
“嗯，我回去还得审稿子。”姜翊华背过身去摆了下手，继续往楼上走去。
回应他的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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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掉外套，到洗手池洗了把脸，微醺后脸上的燥热逐渐消退下去，闻一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握了握右手，似乎在回味女孩儿腰间那纤细与柔软的温度。
盯着自己的右手发呆了好一会，闻一突然笑了起来。
这个女孩子真是出乎意料地好骗呢。
真的是因为单纯吗，还是只是她在社会上生存的一幅面具呢？从洗漱一直到熄灯躺到床上，闻一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良久，闻一拿起了放在床边矮柜上充电的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了出去，然后放下了手机又躺回了床上。
被窗帘遮住了大部分的月光映到被子上，闻一轻轻笑了一声，侧过身去看了一眼这张双人床上空余出来的地方，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从小到大，自己一直都是一个人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