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小城记事
（兼给吴昕教授收集的材料）
石华
引子
有时候看到网上对东北的评论常常觉得有些被一竿子打翻的感觉。不由得想起舞台上的脸谱，耳边响起歌曲《说唱脸谱》，蓝脸的窦尔敦盗御马，红脸的关公战长沙。黄脸的典韦，白脸的曹操，黑脸的张飞叫喳喳。紫色的天王托宝塔，绿色的魔鬼斗夜叉。金色的猴王，银色的妖怪。灰色的精灵笑哈哈。一笔笔勾描，一点点夸大。
脸谱给人带来了固定的印象并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不管演员是谁，长什么样，年龄大小甚至性别，只要画上那个脸谱，观众就会认为你就是那个角色。连颜色都被赋予了忠义、耿直、严肃、奸诈等象征意义。据说当年饰演正义英雄角色的演员无论在报酬还是日常生活中都会得到比饰演丑角反派角色的演员好的多的境遇。有的一身功夫的丑角演员常常苦笑着说：谁让咱选错了角儿，这辈子累死了都无法改变了！
听到对东北的评论，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东北人就有些不服，就想辩解几句。有的人说东北也不是就你自己，别管得太宽了。我就问他，中国和外国你向着谁？他说当然是中国。东北人和别的地方的人在一起，你会不会不自主的偏向东北人？你家里的人和外面的人打起架来，你是不是更向着自己家里的人？小时候你和兄弟分糖吃，你是不是想多拿一块儿？当然我的文化水平低，这个比方不大恰当，反正就是这么个意思吧。
我一说要反驳对东北的误解，有人就更笑了，还说啥人类一思考，猪都笑了！特别是你这样的老百姓一思考，猪肯定都笑死了！再说你一个老百姓能说出来啥道道来。
拿出东北人倔强的性格，一定要写出点东西！关起门来憋了几天也没写啥来，真像小品里说的七天憋出来五个字。看起来文章还真不是谁都能写的。总结一下主要是文笔太差写不好，笨嘴拙腮说不好。但总想说点啥，最后就以豆腐账本的形式，请朋友代笔。朋友问文章写完了取个什么名字呀？嗨！连个名字都取不好！
好在朋友的朋友说他的一个朋友---吴昕教授要做一个课题，需要分析一些人和事儿，让大家多角度尽量多地给他收集团湖的人和事，以便综合分析得出研究结果。这下子提醒我了，干脆吧就叫东北小城记事（兼给吴昕教授收集的材料），既能往里装故事还能帮朋友的忙。真是救场如救火，久旱逢甘霖呐！小城记事里都是故事，故事里的事说是就是不是也是，故事里的事说不是就不是是也不是！
真要说起东北，咱年纪不大还说不完整，更看不透彻，就捡自己见到的、经历的、认为的说吧，我想最后你认为东北人不错，得换一个角度看东北了，我就完事了！哪里不对，别往耳朵里进就得了！
首先得感谢热心人对东北的关注，为了东北能再展雄风出谋划策。苦口良药、逆耳忠言都是恨铁不成钢的急切心情，同时对某些就是在东北都不受待见的人和事进行了口诛笔伐。我认为大家关心东北是东北的福分。东北是东北人的，也是全国人民的。
应该承认外界的批评不完全是空穴来风，也不完全是无中生有。面对外界的批评，不必要沉湎在历史上辉煌的回忆，不去理论贡献与回报，不去理会别人说什么，批评东北的人们绝大多数还是出于希望东北更好。在听取外界批评的同时，东北人是不是也应该自己踏踏实实地剖析总结一下内在原因，做好准备去迎来东北的振兴。不能要求关心东北的朋友都准确的了解东北，有的批评不准确是可以理解的。作为一名土生土长的东北人有义务向朋友们介绍自己身边的人、身边的事，从一个侧面与热心的朋友们探讨一下问题所在。
东北人是什么样子的？就拿眼前的例子来说，武汉爆发****疫情期间，大批医务人员奔赴一线，各地的物资支援源源不断。看到那些大嗓门，直来直去，有事真上的东北人，我和大多数的家乡人心里很是自豪。相信大家都会说东北人好样的！
可是不可否认，东北也确实存在着一批无知无脑且又自以为是不信邪的犟种，油盐不进实在难整。哪个代表东北呢？
其实东北不是那个样子，东北人并非一无是处。
可是在受到少数人恶意的地域攻击时，少见以理服人的解释，顶多在按捺不住时骂回去。最令人奇怪的是看不到有哪个城市从公关的角度予以回应。
自抖音、快手等风行一时，东北人骨子里的幽默、搞笑发挥的淋漓尽致，受二人转影响的诙谐表演在某些连东北原生态文化都不了解的人的眼里成了自黑的佐证。看看，东北人就是这个德行！更主要的是东北久久没有起色，投资和经营环境太过落后，思想僵化保守，这些就不是老百姓应该回答的了。
别的城市咱不了解，不了解就没有发言权。我就说说工作生活的地方，一个不大不小的东北城市——团湖和这个城市发生的事儿，顺便介绍一点东北的概况，来帮助大家从一个点开始了解一点儿东北。
白雪飘飘，飘飘白雪，冰封大地，大地冰封，提到东北人们就会想到冰雪。
在文人、作家的眼里晶莹剔透、如粉婆娑，但诗意与现实多多少少差了一个想象的距离。自入冬开始，无论大小，东北的雪都会一场一场地下，一层层覆盖着这片神奇的土地。随着人们生活圈子的扩大，冰和雪不再是洁白无瑕的了。一层层的冰雪与尘土交叠，形成了如同年轮般的叠加，仿佛记录了无数的故事。年复一年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冰消雪融只剩下残余的垃圾。在春风里被暴露、晾晒后一扫而光，又再现了一片绿色充满生机的大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东北的风不正经地刮了，雪也不正经地下了，东北似乎已经不是人们原来认识的东北了。
山海关外就是辽阔的东北。东北这块土地和生活在这块土地的人们似乎神奇又朦胧，与大多国人好像有一段距离似的。用某些人的话来说，那里有很多的财富但又好像到处都是风险。东北人即热情的能让你融化又野蛮粗俗的让人害怕，总之就像一对对矛盾总是给人对立的印象。
说到东北就浮现很多符号般的印象。起初说到东北，人们脑海里想到的可能是闯关东年代的“朔风吹，林涛吼，峡谷震荡”的冰天雪地，人参、貂皮、乌拉草的东北三宝，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和棒打狍子瓢舀鱼的原生态景象。东北人热情、豪爽、善侃、豪饮，很多的用大来形容的比如大嗓门、大大咧咧。
史料记载当年清王朝禁止关内人移民关外，东三省只有不到几百万满族和其他少数民族，汉族人口过于稀少，以至于只有满语，没有汉语方言。直到清末民国，因为兵乱灾荒，大量来自华北的农民就是为了这山海关外能填饱肚子的大碴子，毅然冒着生命危险北上，最终在白山黑水的广袤土地扎下根来。以至于现在除了沈阳等少数历史相对悠久的城市，绝大多数的城市近年来才修建的历史博物馆内，在数百上千年的初级农耕水准的出土文物外，只有短短的几十年的近代历史的记载。
后来说到东北就有了老工业基地，从钢铁到煤炭、从石油到木材，但这些与人们的日常生活关系不大，所以细问起来很多人说不出究竟。或许只有鞍山、大庆、长春、哈尔滨等城市因为钢铁、石油、大解放卡车、发电机才给人们留下的深刻记忆。
再后来十万官兵开发北大荒、百万知青上山下乡再次吸引了人们的目光。
说到东北人就要简单说说东北话。在全国各地方言中，东北话是最具有感染力的。它仿佛有一种魔力，东北话精髓就在于“土中带着生动，生动中还夹杂着幽默”。按照地域细分，形象地说黑龙江、吉林话是大碴子味儿，大连话是海蛎子味儿，沈阳话是苣荬菜味儿，丹东话是碎玻璃碴子味儿。总的说来东北人嗓门大，这或许是因为当年的东北地广人稀，不吃饱饭用足力气说话恐怕没人能听到。这要是在人口密集的江南是不必要的。东北人说话简单直接，想象一下天寒地冻寒风凛冽，谁不尽快说完快把自己捂起来，还迎着风雪去抒情？有人会笑话东北话里把干啥说成了干哈，不身历其境你不会有切身体会的。如果你在零下三十几度的冷库里待上半小时，试着再发啥的音，就会因为脸颊被冻僵了发出的是哈。如果听到了哈，恭喜你！你已经朝着深入了解东北又迈进了一步。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很好地解释了个中原因。
可是近几十年来，东北在国内的形象发生了变化，基于计划经济时代背景下的老工业基地的自豪不见了、丰富的资源逐渐枯竭。在被计划经济情节害苦坑惨了的东北，东北人从自豪的老大哥一下子变成了陌生人，尽管努力标榜共和国长子当年的贡献，高唱东北人都是活**，在观念和价值发生了变革的历史进程中显得是那样的微弱直至被完全淹没。东北人反而被描绘成野蛮、犯罪、愚昧，成为地域黑中的最大受害者。听到了这些连世居东北的本地人都迷惑了，东北人的善良淳朴、吃苦耐劳、甘愿奉献的世代引以为豪的传统曾经存在过吗？现在的东北还有这些可贵的精神吗？
东北是哪里？是东三省加内蒙的一部分？还是某个省？某个市？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很多激情指点东北的人们在模糊的地域定位下言之凿凿地认定整个东北一片糟糕。
当一个区域的人们和这个区域人们的语言、行为、价值观，从封闭在世居地域到随着经济发展和大流通而延伸到广阔的外界，语言、行为、价值观上的差别造成的不理解、矛盾和冲突是必然的，至少团湖市的人们是这样的。尤其是从以为是国家建设担当最重要的角色转变为依赖于吃大自然赐给的绿色生态环境和农业资源时，曾经骨子里满是骄傲和豪放的东北人突然跌落在失落和迷惘中形成了巨大的反差，外流的东北人和所带来的一切现实地出现在了面前，融合和接受的确需要一个充满包容和理解的缓慢过程。
面对暂时的困难，应该怎么办？是一走了之吗?如果生长于斯的东北人都不关注这片曾经充满希望的故土，它的未来必然是迷惘看不到希望的。绝大多数的东北之外的人们对于东北的发展是关心的，各种直言不讳的真知灼见点出了问题所在，期望东北的振兴和再次崛起是共同的心愿。
东北的现状是如何形成的，值得深思的原因是什么？相信就算自诩为专家的人们也无法给出统一正确的结论。正如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管中窥豹、盲人摸象也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只要有对东北这片神奇土地热爱和对这片神奇土地上希望的期冀，即使是一己之见也算是对生长于斯的土地的一片心意了。如果造成问题的原因找不到，大部分的东北地区也只能怀着曾经工业的怀念朝着农业的路奔去。正如一滴水不是大海，一个东北人不代表全部东北，一个东北人对东北的认识也只能是一己之见。
这里想起了一个故事，也许并不贴切。说从前，有一个士兵在战斗中腿部中箭。长官请了一位外科医生来治他的箭伤。医生看了看说：“这个不难！”便拿出一把剪刀，将露在外边的箭杆剪掉，然后就要走。
士兵急了地说：“剪掉箭杆谁不会？我要你拔出射进肉里的箭头呀！”
医生摇摇头说：“外科的事我已做完，挖掉肉里的箭头那是内科的事。”
或许外地的朋友们是外科，而处理肉里的箭头还要靠自己。
面对现状，不仅外省市的朋友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东北人同样急于跳出困局。问题在哪里？这是一个高深的题目，恐怕普通百姓难于回答，但总不能学把头埋在沙子里的驼鸟。你不发现，我不发现，最终是要有人发现。早一天发现，东北就会早一天变好！
站在团湖市郊外不高的山上俯瞰这座城市，在灿烂的朝阳辉映下的城区依然涌动着勃勃生机，在这里存在着我们希望找到的答案。
谁不说俺家乡好，我多想这是这片我生活的土地上人们发自内心的自豪的歌！
这个文章刚刚完成，朋友又转来了吴昕教授的信息。吴昕教授的团队又有了新的发现。他们在微量元素不同导致了性格的不同的研究成果基础上，已经着手开始了温度与性格关系的研究。大体的意思是温度的高低导致性格中剧烈度不同，大致上形成了反比关系函数，其数学演变与微量元素在人的机体中的作用的机理尚在进一步研究中。如果研究取得突破，应该是冲击国家科技奖项的有力项目。
我虽然对于大教授们的研究一窍不通，只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团湖的气温要达到南方的程度需要好多好多年。在听到吴昕教授的团队说我提供的材料很对路，支持了他们的研究，心里的荣誉感油然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