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别误会,我要说的高老头不是巴尔扎克笔下的那位高老头,这位高老头是我的邻居,一个陪伴了我一段童年的老人。
要问为什么他叫“高老头”,说实在的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他姓高又是个老头子,所以才叫他作高老头的吧。大家都这么叫,我也跟着这么叫起来,似乎是习惯了,当我每每叫他高老头的时候也不会生气,反而会对我笑,他笑起来的时候两边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让人看着感觉有点搞笑。
高老头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听他说他的家乡很远,家里人都在那边,他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这个房子里,过年过节也没有什么人来看他,于是我会经常在放学后找他玩,听他讲故事。空气依然明朗,放眼望去,满是被揉碎的梦幻色彩。,他坐在靠椅上,一只手夹着烟,一只手扶着靠椅,我就搬着板凳坐在他的旁边,有时听得太入迷,等到星星满天才发现早已夜幕降临。高老头讲的无非是他年轻时曾经历的种种,可我不知怎的就是喜欢听,每次听他讲的时候我就特别向往外面的世界。他讲的故事并不多,有时会把前天晚上的故事又拿出来讲,这时我就会故意跟着他说,然后他就会笑着摸我的头,我看着他的胡子一翘一翘又忍不住笑了出来。
高老头的左腿有毛病,看到他走路都是撑着个拐杖一瘸一拐的,我曾问过他是怎么伤到的,他大概回答说是被什么东西弄到的,大致是什么我不记得了,只记得他说这个的时候表情很严肃,没有看到他的胡子一翘一翘,我想这应该是他不喜欢的回忆吧。
在过年过节的时候,高老头家里偶尔会来几个人,但来了之后又匆匆的走了,这时当高老头看到我出门就会叫住我然后领着我到他家里拿东西给我吃,我跟在他后面,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走进房间,我很想过去扶着他,但奶奶总是告诉我不能进他家,这时我只能站在门口等着。每次奶奶看到我吃的时候都说这些是很贵的玩意,什么草莓、樱桃还有在电视上经常看到的牛奶、面包等等,还叫我少吃点,我不懂。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听高老头讲故事的时候总是听到他讲着讲着就咳嗽,然后又抽口烟,我拍着他的后背叫他少抽点烟,因为老师说吸烟有害健康。然后他就会转过头来对着我笑,看着他两边的胡子一翘一翘的,我又忍不住笑了起来。
后来渐渐地很少看到他的身影,当我好不容易看到了他,让他给我讲故事的时候,他会摸摸我的头然后跟我讲,但是他总是讲着讲着就不说话,眼睛看着天,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这时我就会提醒他,他回过神来咳嗽了两声又继续讲,然后我便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背边听他讲,有时会听到他莫名的叹口气说:要是我的孩子能像你这么懂事就好了。他的这句话当时我不懂,但我现在懂了,每每回想起来我还是会忍不住感到悲伤。
突然有一段时间一直都看不到高老头,我经常跑到他家的窗户边,但他家的窗帘被拉了下来,我看不到里面,想叫他但又怕他在睡觉不能吵醒他,在窗口徘徊了一阵就走了。
天空的颜色越来越近似天堂的感觉,乳白的云辗转于各自的角落里,然后静静依靠着。它们爱上了恬静,它们现在没有任何波澜。
一天傍晚,他家里突然来了好多人,一个个都穿的很好看,我想这些人应该是高老头的家人吧,我很开心,因为我觉得高老头的家人来了,他就不孤单了。一直很冷寂的高老头家里突然热闹起来,一直到半夜都还在吵闹着,我趴在阳台上看着高老头的家里人吵吵闹闹的但就是没有看到高老头的身影,我想他应该在房间里跟亲近的儿女们叙旧吧。
第二天清晨,当我迫不及待的打开门时看到的,却是我一生都不愿回首的一幕,紧闭的大门前静静的躺着一根拐杖,只一眼就知晓它的主人是谁,人们的议论声让我不愿相信这样的现实。我呆呆的站在那里,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并没有明白什么……
几只大雁从中飞过,而后只见满目苍蓝。自此往后,那个笑起来嘴角两边的胡子一翘一翘的老人,便永远地留在自己记忆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