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吕豪杰彻底惊醒过来,连呛了两口水后挣扎着浮上水面,看到旁边漂着一节浮木,赶紧手脚并用爬了上去。脑子清醒一点后,他擦了擦眼睛,发现四下里茫茫一片都是水,水面上杂草丛生,看起来不像是丛林,应该是沼泽地。
他懵懵懂懂地在水面上漂着,听到身旁传来轻微的电机运转声,转头一看,机器人竟然还跟在他旁边,屁股后面一个螺旋桨嗡嗡地转着,在水上和他并排行驶着。他心想这机器人还真皮实,刚才那么大的洪水都没把它干掉,八成还尽忠职守地全程直播他的惨状,真是想想就有一种莫名的不爽。
然而就在这时,机器人却突然加速越过了他,摄像头转向了另一边。吕豪杰一愣,顺着镜头方向看过去,只见自己的斜前方漂浮着一只竹筏,上面坐着一个人,正静静地握着竹竿钓鱼,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存在。
“……千纸?”借着月光,吕豪杰认出了那人,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在水面反射的粼粼月辉下,她淡然的身影就像一个虚幻的存在,仿佛吕豪杰看到的只是一尊幻象。他回想起刚才的情形,那个竹排和那双小腿,一定就是千纸的了,难道是她把自己从水里拖出来的?
“……是你救了我吗?”吕豪杰试探着向前方发问。
千纸完全没有任何反应,连眼睛也没抬一下,仿佛根本没听到一样。吕豪杰有点尴尬,心想是不是她把自己救上来以后,自己却一直盯着她的腿看,结果惹得她生气了,才一脚把自己又蹬回水里?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吕豪杰措着词,不知道该怎么说,“……那个,谢谢你……”他本来就不太和女生说话,这会儿更加语无伦次,讲的话没头没脑。
千纸依然没说话,但是却扬了扬手里的鱼竿。吕豪杰以为她是嫌自己吵,打扰到她钓鱼,便闭上嘴没再说话。过了一会儿,千纸的鱼竿弯了下去,好像是有鱼上钩了,她有条不紊地提起竿,然而拉上来的却又是一段沉木。她没什么反应,摘下钩后就把木头踢回了水里,坐下来继续抛钩钓鱼。
吕豪杰看着她的这些动作突然就明白了,也许刚才千纸根本就不是救他,只是正巧把他钩了上来,发现不是鱼后就一脚踢了回去。想到这他有点尴尬,就没好意思再问,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坐在木头上,脱下湿衣服默默拧干。
竹排漂得比木头快一些,吕豪杰逐渐落后于千纸,两人的距离慢慢变大。机器人仍然跟在千纸旁边拍摄着,左一个镜头右一个镜头,似乎已经完全把吕豪杰忘了。吕豪杰心里纳闷,难不成连机器人也是老色批,看到美女就直接把他给抛弃了?
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哪里不对,四下张望了一圈发现机器人只有那一个,按理说每个选手都有自己专属的机器人,所以这里应该有两台才对。他疑惑了一下,然后就明白过来:那个机器人原来是千纸的,刚才只是顺便拍了他一下而已,他自己的机器人八成已经真的跟丢了。
想到这里,吕豪杰有点发慌,有机器人在身边的话实在挺不下去了还可以求救,要是就剩自己一个人的话,一旦出什么事可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但是他的担忧很快就变成了多余的,因为他的机器人通过千纸的机器人得到了他的定位,朝他这里赶了过来。没多大功夫,吕豪杰就看到机器人从后面追上了他,虽然外罩上泥泞不堪挂满了枯枝断叶,但没有受到什么严重损害。
吕豪杰松了口气,把机器人身上的屏幕抹了抹,看到弹幕里一片卧槽:
“这都没死??”
“刚才在千纸的直播间里看到你了……”
“这尼玛简直开挂,本来进度最慢的一下子跟第一名并驾齐驱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牛批”
吕豪杰看了一会儿,这才搞明白自己本来是倒数第一,掉进洪水后反而被带到了前面,目前最领先的就是他和千纸了。不过他现在对冠军已经完全没兴趣了,经过刚才的事之后他只想活着到达终点,那一百万爱谁谁拿,他只要保住狗命就行了。
过了不久,千纸钓到了一条鱼,放在一个有点像椰子壳的容器里煮了起来。片刻后,鱼汤的香味飘了过来,闻得吕豪杰肚子猛叫,本来他午饭就没吃饱,在洪水里一泡又带走了大部分热量,现在饿得眼睛里都冒酸水。过了一会儿鱼汤熬得差不多了,千纸舀起一勺吹了吹热气,慢慢地喝了起来,吕豪杰在后面眼巴巴地看着,咽口水咽得都快饱了,恨不得马上也抓点什么东西来啃。
这时正巧有一大团水草从木头旁边漂过,吕豪杰看着突然灵光一闪,弯腰把那团水草够了过来,使劲抖了抖,果然有很多透明的小东西从水草里掉了下来,在木头上噼里啪啦地弹跳着。吕豪杰用手指捻起来,那些都是一丁点大的小虾米,他小时候经常在河边用这种方法捞小虾,没想到会在这里派上用场。
不过问题是眼下他没办法生火,这节浮木已经浸透了水,湿得不能再湿,钻木取火肯定行不通。他望向千纸,心想要是能从她那里借点火就好了,但这么做的话总感觉像作弊一样,而且千纸会不会理他也是个问题。
“靠,难道真的要到这一步了吗……”吕豪杰捏起一只虾,他以前几乎没吃过生的东西,也就吃过三文鱼刺身,现在要他把活蹦乱跳的虾吃下去还真有点接受不了。但是眼下身处沼泽之中,四面看不到陆地,想等到上岸再生火弄熟显然不现实,看起来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吕豪杰瞥了眼旁边的机器人,他知道那里面储存着足够多的物资,只要他宣布弃权马上就可以打开储物舱,用酒精炉给自己煮一碗热气腾腾的泡面。他甩甩头,把罪恶的诱惑从脑海里驱逐,重新盯住了面前这只虾。
“蛋白质蛋白质蛋白质……只是蛋白质而已……”他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捏住虾头,硬着头皮一口把虾屁股咬了下来。
虾屁股咬断后依然在他嘴里弹跳着,激起他一身鸡皮疙瘩,赶紧胡乱嚼了两口咽了下去。生吃虾肉没他想象中那么可怕,虽然有点腥味但还过得去,总比吃虫子强多了。他在水草里翻找着,像磕瓜子一样把虾米一只只挑出来吃掉,虽然腥腥凉凉的吃着不太舒服,但饥饿感确实减弱了不少。
最后他吃不下了,就把水草扔回了水里,擦擦嘴看了眼直播间,发现已经刷了不少礼物,看选手吃各种黑暗料理向来是观众津津乐道的环节。他又看了下弹幕,以为会是评论他吃活虾的,结果发现千篇一律全都是:“兄弟,你要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