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光很暗,几乎就要什么都看不见了,隐约中大概可以看到中间是一个床,床的前面有一个写字台,旁边立着一个镜子,床的左边还有一个沙发,沙发后面就是窗户。
黑暗吞噬着屋内仅仅有的一点微亮的月光。
达温的意识渐渐恢复正常,他缓缓地睁开了眼,脑子还是迷迷糊糊的。他将自己的双手握紧,又松开,感觉还是有一点力气的,身上的肌肉紧绷绷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一般,有些酸痛的感觉。
之前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有些记不太清了......
咯吱一声,房间的门被打开了。随着开门声的响起,屋内的灯光忽然间变得明亮起来。达温吓得差点跳了起来,可他身上酸痛得肌肉使他刚要动弹就不得不停在半空中,疼得他不由得地从牙缝里嗞了一声。
之前的感觉又回来了。
这时,一个看似二十几岁得人走了进来,他身穿白色的大褂,双手插在衣服的口袋里,乌黑的头发显得他格外的年轻,他的眼神似乎也有些冰冷——貌似这已经成为了这个国家人的特征。显然,他是个医生之类的人物。
“你睡了整整三十一个小时,现在是晚上十一点。”那个人走了进来,坐在了达温床边的一个小椅子上,他用手心摸了摸达温的额头说道,“我是卡尔医师,你叫我卡尔就好。你前天下午被浮罗大人派人送到这里来。你的膝盖和头部都遭到猛烈的撞击,不过所幸的是,伤势不重,多躺躺就好啦。”卡尔摊了摊手,语气十分轻松又甚至有点调皮。
“这里是哪?内城还是外城?”达温的声音听起来还是有些憔悴。如果他昏迷了这么久,那想必他的家人都担心坏了。
卡尔轻轻地笑了一下,他的眼睛一眯起来竟然给人一种可爱的感觉:“这里不是柯尔莱。浮罗这个人也真是的,他把你送到这里来就说你受了一点小伤。不过我看吧,这个人就是没轻没重的,总是用自己的身体去衡量别人,都快要把别人弄死了他都感觉不出来。不过这也说明,你还是很强壮的。”他说完了之后自己还笑了一会儿,可达温完全没有被他的幽默所感染到。
“那我现在是什么?你们的人质?”达温现在只想把自己的处境弄清楚然后赶紧想办法回到家里去。
“你是客人呀!我们总不能让你带着伤势回去吧。你放心,我们已经派人模仿你的字迹写了一封信让你的侍从和马夫连夜送到柯尔莱去了,我想你们的那位黎瑞法师长应该早已经撤军回家睡觉了吧。”
“什.....”达温的话还没说完,卡尔就又接上了。
“哎呀哎呀,我们就说我们同意柯尔莱的谈和,然后在这里款待你两天呀。这么简单的事还是很好做到的。”卡尔愉快地翘起了二郎腿,仿佛达温心中想问的问题他全都知道一样。
“国王怎么说?他信了你们的谈和?”达温睁大了眼睛,他仿佛就是被两边用来用去的棋子一样,毫无还手之力。
“信不信不还是得等你回去亲自和他汇报嘛。”卡尔在谈和的时候根本就不在场,但他仿佛知道了当时发生的一切。
“你别指望我回去会说谎,我不会背叛我的国家。你们为何如此大费周章?你们完全可以现在把我杀掉然后直接举兵进攻柯尔莱。”达温已经很不耐烦了,在一群权术的人的面前,他简直就是一个小丑被他们百般玩弄。
“啧啧啧啧。”卡尔用纤细的手指玩弄着他头顶垂下来的一撮刘海,“忠诚和背叛这种大话可不能乱讲哦。”
“啊!有任务来了。”卡尔突然站了起来把达温吓得一激灵,“我们那位何大人说明早带你参观一下我们的国家。”
“为什么?”达温连想都没想就直接问了。这个卡尔口中说的何大人想必就是上次与他进行谈判的银发少年。
“你的任务不就是来打探我们的实力吗?带着你参观你还不高兴啦?”达温一下子被噎住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这位年轻的医师。
“好啦,不要一副沮丧的脸了。为了明天参观的顺利,我要好好回去准备一下,你最好也要好好待着,千万不要做自己能力以外的事情哦!”卡尔显然已经摸透了达温的实力。
卡尔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迈着大步子很快地走出了房间,他的手始终没有离开过衣兜,因为门根本不需要用手去开。这种事情达温已经遇到三次了,再怎么说也不会像第一次那么瞠目结舌地惊讶了。
达温从床上坐了起来,然后慢慢地把双腿挪到地上,除了膝盖很痛之外其他的地方还好。他用胳膊撑了一下床,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膝盖还是不能完全伸直,只能稍稍弯着一点腰然后扶着东西走路。
幸亏镜子离床不远,忍者膝盖上阵阵的刺痛,达温站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模样。这几天过去后,达温甚至觉得自己的脸都有些生疏——头上绑着几层纱布,脸色有些煞白,嘴唇已经干裂了,上身穿着白色没有领子的长袖衣服,裤子是浅灰色的休闲裤,一套衣服都很宽松。
达温把裤子一直卷到过膝盖的位置看了看,发现两个膝盖已经发紫了甚至还有点泛黑,显然是有了大片的淤青,像是皮肉被活活辗压过了似的。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走向了左边的窗户看一看自己现在的位置。达温打开窗户后把头稍微探出去了一些——他在一个非常高的地方,大概有五十多层吧,外面的楼看起来都要比这个矮上好几倍,家家户户都还点着灯,灯光与街道融为一体形成了道道优美的弧线。
这个地方的风还是很大的,这个季节的风散去了之前的闷热还带来了许些凉意把达温的头发吹的很乱,但却让他感觉到了一些清爽和舒坦。达温抬了抬头,发现头顶居然是一片天空,天色已经很黑了连云彩都很难看清,显然,他已经不是在地下城了。
这个国家,真是比他想象的还要大。
站了许久后达温有些累了,但是他还没计划着要休息,总的去外面看看才行。当他走到门口时才发现门上根本就没有把手,不会法术的话根本就打不开。达温撅了撅嘴还是回到床上躺着了。
柯尔莱的人究竟有没有起疑心,难不成真的就把他扔在这里不管了?西方的那些大国和柯尔莱也是交际频繁,可能安铽夫国王根本就应接不暇,哪还有功夫去惦记着达温。那要是这样的话,柯尔莱的人岂不是现在都处于危险的境地了?达温心中越想越乱,不停地安抚着自己,他相信自己是不会被抛弃的。
想来想去的,达温越来越有些疲倦,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炽热的阳光填满了整个房间,达温被这个亮度给晃醒了,他刚一睁开眼,房间的门就被打开了,一猜就是卡尔。
“不用这么准时进来吧......”达温含含糊糊地说道,显然床上的这种片刻安宁他还没有享受够。
“现在是早上九点二十六分,本来你应该六点就起床的,看在你是个病人的份上就多让你睡了三个半小时。”在充足的阳光下,达温看清了卡尔整个人的面貌。卡尔看起来有些消瘦但却充满了活力,他浓厚的眉毛架在稍微有一点凹陷的眼窝上,整个五官都很清秀,“我们十点准时出发,你有半个小时的准备时间。”还没等达温开口,卡尔就转身走了,他身后的大褂随着他的转身差点甩到了达温的头上。
这时间可掐得真紧,这使本来就行动不便的达温不得不一瘸一拐地在房间里跳来跳去,他想着总得有件像样的衣服穿才是。找了一圈后发现这房间里可真的是干干净净,除了简单的洗漱用品之外,什么都没有。最后他才发现,原来衣柜里放着他之前来时穿的衣服。
随后,卡尔带着达温随便吃了点早餐后就出发了,两人乘着马车,据说是要去往一个训练营。
这个地方的马车没有达温来时做的那辆那么精致,看起来只是一个很普通不过的木制马车而已。达温很想撩开帘子看看外面的景色,但是他还是不敢动弹,只好规规矩矩地坐着。
“你是医师?”达温觉得着安静得气氛令人快要窒息掉了便随口问了个问题。
“是呀。”卡尔简单的回答令达温出乎意料。这个人简直变了一副模样,和昨天那个话痨简直就不是一个人。忽然间,空气又陷入了安静之中。
达温撇了撇嘴然后又问道:“我的国家知道我还活着吗?”
“知道呀。”卡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地板,仿佛完全都没听达温的话。
达温正准备下一个问题的时候,马车终于停下来了。如果再让他在这种尴尬的气氛里和一个人大眼瞪小眼,他可能想随时跳车。
下了马车,眼前出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由巨大石块堆起的高高的围墙。这个墙估计是围着这里面的土地饶了一圈,显然,里面就是卡尔很早就提到的训练营。卡尔带着达温走到了围墙下面的大门口,门外有六位士兵把守着,卡尔给他们出示了一个类似勋章之类的东西后,他们就放行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与其说是一个围墙,倒不如说是一个圆柱形的大楼。这个楼没有一个明确的入口,从右手边进去直接就是一个浮板。这是达温人生中第二次才在这个东西上,显然要比第一次放松了很多,毕竟旁白站着的不是一个两米高的肌肉战士。
差不多到了第三层,两个人直接从浮板走进了右侧的通道然后直接进入到了楼内,整栋楼的里侧的那一面都是由玻璃构成的,透过玻璃可以看到营地里面的构造。
“这个就是我们部分战士的训练营,他们没有什么具体的职位可以称呼,因为他们什么都会一些,所以直接叫做战士。”卡尔指着玻璃另一头的营地说道,达温就跟着他边走边看,“这个训练营一共分上下五层,分别都训练不同的术。”
“你现在看到的这一层基本上都是会一些法术的战士。”
放眼望去,从达温的这个位置看的话,根本看不到这一层的尽头,这里实在是太大了。虽然他身为世界第一大国的人,却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些画面。柯尔莱的人平时是不是都这么训练的呢?他心中这样想着。
只见里面的人身着厚重的盔甲,手握长剑,凶狠地一刀一刀地挥着,时而还发出怒吼声。被赋予了法术的刀刃上闪烁着猩红的光芒,在挥动时留下道道艳丽的轨迹。如果这里的人走出来的话,可能一拳就可以把达温给打死了吧。
“听闻你国近几年才刚刚成立,你们是从哪里找来的这些战士?”达温忍不住心中的好奇,还是问了出来。
“这里大部分的人都是战争后无家可归的战士。”卡尔平淡地说道,他将双手插到了口袋里然后淡淡地低下了头。
“什么战争能留下这么多的人?”
“最近还能有什么大战?”
“九年前的那个?”达温的语气变得越来越有试探性,他不敢相信他听到的这一切。九年前那场战役大部分的人都死光了,怎么可能?不可能的。
“九年前......柯尔莱,月之国,芬兰斯......”达温小声地念叨着,他忽然间睁大了眼睛,“你们是芬兰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