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颗颗汗水从已经湿透的头发中冒了出来，划过脸颊，从下巴上掉落，最后拍打在了地上。
一张皱皱巴巴的纸被紧紧地攥在了附有伤势的手中。
若有所思却又有些呆滞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空无一人的街道上。
“忙碌了这么久还适应吗？“卡尔早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唯独在深夜还醒着的少年。他走到了达温的身边同他一起坐在了地上。
自从安铽夫的信送到这里之后，达温就再也没有心思去做任何一件事，整个人几乎都处于发呆的状态。
达温从内城借马的时候马车营的人就已经做了登记，所以想要知道他现在在内城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是，什么都没有做的他在一夜只见就成了被全国通缉的叛徒，而且家人也都被抓了起来，这令达温一直都思考不明白。无权无财的他再怎么说也不至于让任何一个人劳费心机地去陷害他。
今天白天在内城所见到的浓浓烈火也彻底震惊到了他。为了攻下内城，柯尔莱的士兵们不惜牺牲城中的人也并不顾任何一个平民的生命安全直接将法术礼炮打入了城中。医疗营中一瞬间就多出了千人，有在城中受伤的人也有在战场上受伤的人。
每一位伤者都露出了极为痛苦的表情。被烧伤的皮肤，被刀割开的肉，以及残肢断臂都是达温未曾见过的场景，直到现在那些血肉模糊的画面还依旧在他脑海中闪现着，恐怕今后很长一段时间的梦境中都会是这些可怕的东西。
达温虽然已经意识到了卡尔坐在了自己的身旁，可是他完全没有精力去理会，手中依然攥着那张已经被捏到变形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已经被手中的汗水所染晕。
“如果你没有直接和国王汇报情况的话，那可能这中间就出了什么问题。很有可能你想说的话并没有传达到国王那里，这才让国王误以为你并没有如实汇报情况。”卡尔其实早就想说这一点，在他的心中这种局势其实是很一目了然的，不过看到达温陷入到如此痛苦的思考当中也不由得直接明了地告诉了他。
“是你们的人吗？”达温终于开了口。他往日充满活力的神情已经褪去，剩下的只是一张疲惫且面无表情的脸。
如果那位白卓大人并没有告诉安铽夫实情的话，显然他就是潜伏在柯尔莱的卧底。既然这些南方的人一开始就想骗安铽夫，为什么还要让达温知道实情然后再利用他。
身边坐着的这位卡尔几次医治好了他的伤让他觉得多多少少还有一些亲切的感觉，不过一想到他们如此的利用自己达温有了很强烈的恶心感。如果他能力可以的话，他真的想把这些人都痛揍一顿然后问个清楚。可惜他什么都做不了。
“不是。”卡尔很果断地回答了达温。他坚定的语气让达温感到了惊讶。
“如果我们一开始就想偷袭柯尔莱的话，我们不会给柯尔莱送信也不会让你知道那么多的实情再放你回到柯尔莱。”看着卡尔的神情，达温不觉得他是在说谎。不过他说的也是有道理的，只是如果不是他们做的这些事的话还能有谁？达温之前盘算出的所有可能性似乎都不成立了。
“这纸上只写了我的女儿。”达温很小声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心酸和无奈。
“要么是你的妻子已经逃走了，要么可能已经......”卡尔没有把后半段话说下去，因为大家心中都很清楚可能会发生什么。
以戴安的能力，如果柯尔莱下命追捕的话，她可能连外城都跑不出去，达温心中清楚得很。
此时，他的眼眶中已经盈满了忍不住的泪光在黑夜中暗暗地闪烁着。
他痛恨所有让这件事发生的人。他也痛恨无能的自己。
“如果是你的话你会怎么做？”在达温的印象里，卡尔应该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尽管他并不知道卡尔的全部实力，但是几次的相见可以让达温肯定这个人并不简单。
“我会想尽一切办法去救她们。”卡尔没有一丝的犹豫，“但是你没有这个能力。”他最后的半句话又彻底浇灭了达温心中的一丝希望。
“难道我就眼睁睁地看着她们死掉？”
“你还要接受这个事实。”卡尔如此理性又毫无人性的话让达温觉得这和他平日里喜欢把微笑挂在脸上的那个人完全不一样。
“不可能。”达温绝对不会见死不救，尤其是对他的家人，“我要想办法，哪怕是死掉。”
“聪明的人不做无谓的牺牲。”
“这不是无谓的牺牲！”
“你多大了？”卡尔看到这位充满热血的年轻人不禁问道。
达温被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一愣。
“二十三......”他回答道。
卡尔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下，心中暗自发出了一声轻笑。
“还年轻。”卡尔说道。在他的眼中，达温似乎就是一个温室中成长的小孩一般，眼中充满了天真无邪，肯把一切的真实想法都写在脸上，也丝毫不懂得如何去算计别人。
看着和自己拥有着几乎同样年轻外貌的卡尔，达温心中不由得地产生了很多疑惑：“你看起来和我差不多。”
卡尔听到后忍不住大笑出来，他一脸高兴地说道：“我比你大十多岁呢。”
达温立刻抬起了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卡尔俊俏的面孔看着。他刚才说的话似乎就如玩笑一般的离谱。
“还记得我之前给你讲过的鹿，蛇，狮子，还有狼的故事吗？”卡尔立刻收回了刚刚嬉笑的表情，语气瞬间又变得严肃起来。
达温点了点头。在从南方回来的路上，达温就不停地在思考这个故事背后的真正含义，不过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想透卡尔究竟想表达什么意思。
“你当时猜得没错，柯尔莱就是故事中的鹿。”卡尔抬头看向远方的天空静静地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