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
“嗯?怎么了。”
“我在想,我如此一来算不算背弃了我的家国。”她的叹息声从微朱的唇间悄然而落,心绪有些难言。
“公主还是后悔于这个决定了吗?”燕清眸光闪烁,白皙而骨节分明的手紧攥下,有些泛白,“可否是觉得檀微拖累了公主?”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是激李梧叶,让她更偏向他一些。
“我有名无实,又左右不得这百鸟国的大势,也不想耗费心思在这无用的权谋之上,更无称帝之想,所以对这里倒也并无什么遗憾。”李梧叶忽然停在了原地,她瞧着眼前艳如牡丹花的男子,神情竟一时有些认真,“只不过还是忧心于皇子们的争权夺位,会不会殃及我百鸟国的这些黎民百姓。”
“我相信你,你也相信我,好不好?”燕清微低下了些头,几缕发丝垂落而下,他亦轻声细语着,如似珠落玉盘般悦耳的声音轻响。
两人静静地彼此相视着。
如蓄了一泓冰清之泉的深色柳叶眼中,此刻漾开了一抹久不能平静的波澜,良久,只听她道:“我没什么好后悔的,毕竟比起天下苍生,也许……我还是更想和你在一起,若能不问世事是非便更好了,也不晓得自何时起,比起百鸟国的盛衰倾覆,我更在乎的是你。”
她从不是一个心怀天下苍生的人,只是因备受崇敬而辜负了那些人们的所期,难免会心怀内疚。
身在极尽雍容的金丝笼中,被捧上神坛,却渴望翱翔于苍穹。很抵触那些故弄玄虚妄言天命之人,却要遵从人们的所愿成为一名被神格化的渺不可及的公主。
清正尔雅的贵气,也阻断了她快意恩仇于江湖的潇洒。
只有从容,高贵,不可被侵犯。
惟独有一人待她不同,众人无论如何也不会信身为如同百鸟国的神明一般的栖凰公主,也会遭遇难以化解的危难,而他却会担心她的安危,在意她的一举一动。
她也待这一人不同,从初见的那一刻,在她心底就有别样的东西萌芽。
这一番话对于燕清来说却是出乎意料的,他只感觉自己的心绪无法平静,也不知是讶异更多,还是狂喜来的更强烈一些,这是他一直以来最想听到她对他说的话语。
想听到她亲口说在乎他。
想在她心底占据有一席之地。
而这些此刻完完全全成为了现实。
“我也是。但我一定要报了我的血海深仇,死后才能瞑目。”
倒是不必刻意逐求什么细水长流,她只想繁华落尽,仍有一人,爱她如斯。这样的念头让她的神情有些恍惚,李梧叶心中滋生而出了异样的情感,一时不禁有些迷惘——这可否便是爱情?
“燕清。”
“嗯?”燕清仍低着眉眼静凝视着她,一双瞳色犹如树脂般明莹的浅棕色狭长眼眸中,无声地映照着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面容。他纤长而浓密的睫毛簌簌地微垂下。
“你会永远陪着我吗。”望向面前比她高出一头的年轻的祸水公子,很难得的,李梧叶眸中也隐约潜藏了几分不易察觉的不安感。
正是因为喜欢,才不想失去。
“会,檀微会一直陪着公主,此生不渝。”轻轻揽她入怀,燕清任由着她的依靠而丝毫不设防备,只是在他宽大的袖子里,悄悄地爬出了一只很微小的红色蛊虫,向着李梧叶的身上爬去。
一直以来,在燕清的袖里都缝有口袋,而袋子里装有养着很多蛊虫的各种小型容器。
他后悔于一件事情。
现在,他一点也不想用之前的那一种同心蛊了。也许是因为心中泛滥的占有欲,燕清现在想要的是与她生死相随,同生共死。
这样就可以永远在一起了,不论是生是死。
正当燕清低眸轻嘲着自己卑劣的心思,以及自己的自私之际,只听得李梧叶一如既往平静的声音:“燕清,这是你第二次在我身上下蛊了。”
“对不起……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