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里断断续续带着哭音的虚弱声音，一下子打散了郑越的困意。
他听出来聂小慧的状态很不对，忙问道：
“聂老师，出什么事了，你现在在哪儿？你老公呢？”
电话里安静了一下，随后聂小慧虚弱到极点的声音传出来。
“郑越，你不要问好吗，我在学校，算了，不打扰，你休息了，再......”
“滴滴”的忙音传来，郑越拿开手机一看，电话已经挂断了。
“操！”郑越一把将nokja摔到床上，他有点慌神，浑身发软。
他不敢去猜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聂小慧突然挂断了电话。
重生以来，他看似小心翼翼，实则心态已经膨胀了，面对汤钰敏和赵静桐，郑越都有过游戏的想法。
而聂小慧这个在他生命力印象不那么深的英语老师，早就被他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妈！我有点事！一会回来！”
拿起钥匙，郑越冲了出去。
晚上9点，郑越等了将近二十分钟，才从路边拦到一辆出租车。
“师傅，东楼中学，孕妇，急着救命，求求你了！”
出租车师傅本来是想回家换班的，一听要救人立马调头。
“小伙子，我跟你说啊，一般人都不愿意载的，也就我心善！”
出租车司机是个五十来岁的大叔，眼睛盯着路，嘴里还不停地叨叨。
郑越这时候已经慌了神，脑子里一片空白，既没有心思也没有精力去睬他。
只能“嗯嗯”的应付。
司机师傅见他不说话，还安慰他：“小伙子，你不要着急啊，我开车十几年了，保证不给你耽误时间，想当年......”
郑越越听越烦，突然吼了一声：“能不能闭嘴！”
大叔愣了一下，“哦！”的不说话了。
车速又快了许多。
“对不起，大叔，我不是要凶你，我只是.......”
郑越抓着手机，心里有些歉疚。
司机师傅不看他：“唉，没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当年我老婆羊水破了上医院的时候，我比你还急呢，没想到你这么年轻，都已经......”
“医院？”郑越愣了一下。
大叔转头看了他一眼，“对啊，难道不用去医院吗？你放心，等会我跟着一起送你们过去。”
“救护车晚上出动吗？”
该死！自己怎么把这个忘了！
“出动是出动，不过通海的救护车到不了东楼的，那儿太偏了，救护车都不去的！”
司机师傅见多思广，一边吐槽一边脚上加速。
郑越放下了手机，没想到这时候的通海这么落后，但是到东楼的路确实很偏僻，很多人说学校就是因为环境偏远，不受打扰，才建到那里的。
他只能祈祷司机大叔没骗他，能尽快赶到了。
路上郑越不停的打着聂小慧的电话，全都是忙音，显示无人接听。
每一次忙音挂断，他的心都被揪紧一分。
自诩重生者的他，果然像是聂小慧说的那样，什么都帮不了她。
十点钟，五十多岁的老司机跟开飞的一般到达了东楼中学校门口。
郑越打开车门就要往外冲，大叔叫住他：
“你等等，我跟着你一起去！”
“好！”
这时候他来不及感谢，只能先应着。
万幸，门卫室灯还亮着。
“嘭嘭！”
“谁啊，你们干嘛的！”
门卫大爷走了过来，语气有点冲。
郑越焦急万分：“我是高二学生，有个老师在宿舍楼昏迷了，你开下门，救人要紧！”
门卫大爷一听，表情严肃道：“你说的什么东西，老师昏迷怎么找你来了！人自己不会求救吗？”
“操！”
玛德，平时守得严就算了，这会还墨迹。
郑越知道跟他讲不清，这事搁谁听了都觉得离谱。
但是他耽误不起，郑越伸手把窗户一拉，跳进去，把门打开。
“走！别跟他废话！”
司机大叔点点头，跟了进来。
“喂！你这小子，出去！谁让你进来的，信不信我报警！”
门卫大爷急眼了，他没想到这人胆子这么大，伸手就要拦住两人。
郑越没工夫跟他解释，推开手，往银杏楼跑去。
司机大叔照葫芦画瓢，告罪一声，也冲了过去。
学校因为放假的原因，这会路上的灯全是暗着的。
不过郑越两辈子在这里生活了五年，对学校太熟悉了。
一路狂奔，跑到了教师宿舍。
因为上次胡志强家暴的事情，他知道聂小慧住哪栋楼。
楼道里有灯，郑越一层一层冲上去，终于在三楼看到了一扇开着的门。
进屋一看，狭小的客厅里，穿着连衣裙的聂小慧趴倒在地上，郑越冲过去一扶，才发现她的裙子上有血。
“聂老师，醒醒！”
郑越两辈子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绝望，聂小慧双眸紧闭，面色苍白，手里紧紧攥着手机。
司机大叔气喘吁吁的跟了进来，一看急道：“不要摇她，羊水可能破了！快背起来，必须马上送医院！”
郑越手忙脚乱地把聂小慧抱起来，搀住腿弯，他才发现看似丰腴的聂小慧，体重异常的轻盈。
大叔帮他把聂小慧手里的手机拿好，前头用手机灯带路下了楼梯。
两人刚出宿舍楼，一路跟过来的门卫大爷到了，他一看情形，终于知道事情轻重，忙搭着手，一起往校门口走。
一路搭着放到后座，郑越不放心，跟着坐上后座。
司机大叔二话不说，点火发动调头走人。
这时候人命关天，他也不废话了，一路上沉默寡言，专心的看着路。
郑越把聂小慧的头搁在腿上，双手抱着她，不让她滑下去。
这是他第一次经历这么绝望的时刻，坐在车上，心情沉重到极点。
他已经猜到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无非又是一次家bao。
胡志强这个畜生！
老婆躺在地上，这个王八蛋竟然不知所踪！
郑越攥紧了手，他实在想不到世上怎么有这种畜生，把打女人作为自己发泄的渠道！
他从小到大都没有接触过这种事情，郑宏图和朱红梅就算吵架，也从来没有动过手。
至于他和汤钰敏在一起的时候，别说动手了，连句重话都不敢讲。
实在气的不行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生闷气。
而且弄到最后，往往都是郑越去道歉求和。
但是郑越不觉得这样丢人，男人本来就是比女人强势的，给自己的女人服软，一点儿都不丢人！
他不知道前世的今天，聂小慧像这样躺了多久，她有没有向人求救过。
最后应该是有人发现了她，但是一切都晚了。
“咳咳。”郑越低头一看，聂小慧醒了。
“聂老师，你怎么样，别担心，我们正在去医院的路上！”
聂小慧虚弱的睁着眼睛，看着郑越，嘴角突然莞尔道：“我没事，麻烦你了，郑越。”
郑越不知道自己有没有笑，但他应该是笑不出来的。
“聂老师，你不要睡，我陪你聊会天！”
他怕，他不知道聂小慧的情况严不严重，但是郑越听说过，这时候不能睡。
聂小慧想点头，却发现自己躺在他身上，轻声应道：“嗯。”
“聂老师，你父母呢？有没有给他们打电话？”
郑越知道她不想提胡志强，不过他要问清她的父母情况，以免待会在医院做不了手术。
聂小慧眸子一暗，缓缓道：“我母亲去世了，我父亲他......再婚了。”
郑越这才知道，她父母都不在身边，原来这个整天笑容明媚的英语老师，背后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一面。
“手机密码，1226。”
聂小慧把手机密码告诉了他，怕自己等会没空联系父亲。
“嘶！”突然，她嘴角咧着，手捂住小腹，脸痛到变形。
郑越一看，裙子边全是血迹，印的通红，顺着小腿往下流。
“师傅，到了没有！”他急得要跳脚，聂小慧应该是流产了。
前世的历史发生了，这一次他亲身经历，无比的绝望。
这时候郑越痛恨自己，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通海市中心医院终于还是到了，发现情况，医护人员推着车把聂小慧接了过去。
她紧紧握着郑越的手，郑越只能一路跟着车跑，聂小慧进去前忽然笑着跟他说：
“谢谢你，郑越。”
不知怎么的，郑越感到脸上一热。
抹了下，原来是眼泪。
司机大叔也一路跟了进来，见他落泪，拍了拍他的肩膀。
“唉，别担心，会好的。”
抢救室门开了，一个护士走了出来。
“谁是聂小慧家属，病人情况很不乐观，需要立刻手术，谁来签字？”
“我，我是她......老公。”郑越没有打电话，他怕来不及。
他只能撒谎，说弟弟是不可能的，姓氏都不一样。
接过护士手里的手术通知书，郑越握着笔，颤颤巍巍的签下名字。
护士凶巴巴的接过去，嘟囔了一句：“还老公呢，下手那么重！”
郑越没有计较，跟她解释不清：“护士，求求你们一定救救她！”
护士看他双眼通红，应了一声：“我们会尽力的！”
看着手术室门关，司机大叔在边上重重叹了口气，在车上他就知道误会郑越和聂小慧的关系了。
“小兄弟，你这个，唉，做到这份上，也算对得起你老师了。一切看天意吧。”
手术室的灯变成了红色，郑越颓然地蹲在地上，大叔递过来一根烟。
郑越已经很多年没抽过了，和汤钰敏在一起后，她不喜欢他抽烟，郑越就戒了。
但这会，他没拒绝。
他需要烟来麻痹自己，深深的吸了一口，“咳咳”。
这具身体从来没吸过尼古丁，头一次吸头有点晕。
掏出聂小慧的手机，输入密码，打开通讯录，找到了备注聂卫国的名字。
这个应该是聂小慧的父亲。
电话响了很久，有人接了。
“喂。”沉稳的男声响起。
郑越呼出一口气，平静道：“您好，我是聂小慧的学生，她人现在在医院，您能来......”
“什么！她出什么事了？哪个医院？你赶紧告诉我！”声音不负沉稳，变得有点慌乱。
“通海市中心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