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吧,不用我问吧?跟我应该说点不一样的吧?”叶骁面无表情地打开记录本,对着坐在对面的商七说。
商七无聊地打了个哈欠,“都这个点了,你不是刚挨了一枪吗?不累啊?”
“我今天刚下飞机就回局里了,你可是比我女朋友的待遇还好,你到底说不说,什么都不交代直接按照证据交给法院的话,可就是死刑没跑了。”
“怎么,那一枪给你俩打出感情了?这话那俩警察说过很多次了,那天也确实是我找人绑了你女朋友,绑匪拿钱办事,也让你给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叶骁的目光一直落在商七身上,炽烈地仿佛要把他身上看穿一个洞出来。
“你应该是有满肚子的话可以跟我说吧,你到底忌惮什么?”
商七被审了好几天,能说出这种话的警察却只有叶骁一个,其他的人无论是周贺扬和李婕还是其他警察,说的问的最多的就是有关贩毒和毒品来源的问题,叶骁是第一个看穿他有心事的人。
“我能忌惮什么?你们这些警察?”商七拽了拽手上的铐子,“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了?我都被拷在这儿了。”
叶骁笑着指着身后的机器,“怕这个?”
商七的目光随着叶骁的手指,定格在了叶骁身后的摄像机上。
叶骁点点头,“行,关了。”
说着,叶骁起身在机器上随手按了一下,又坐回了座位上。
隔着审讯室的玻璃,李婕和周贺扬默默地看着叶骁的举动。
“我算是明白了,叶骁为什么年纪不大就坐到了大队长,看来不仅是因为叶处的关系。”
让李婕说出这种赞赏的话来,实在也是不太容易的事,周贺扬也笑着点点头,对李婕说:“是啊,帝都市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可比现在的番连市大队长难做多了,他都能干了好几年没什么差错,肯定是有一套。”
商七低下头,摸了摸鼻子,目光在摄像机和叶骁之间来回徘徊着,“这么晚了还加班,有加班费?”
叶骁突然笑出了声,扔掉手中的笔,靠在椅背上:“我在这儿点灯陪你夜聊,哪有加班费啊?”
“唉。”商七罕见地叹息着,“你说你就是干到大队长了,能赚几个钱?你倒是比那些警察脑子活点儿,但是我确实没有其他的能说,我的那个小公司,你们也都查封了,人该抓的也都抓了,还能有什么?”
叶骁端起杯子喝了口水,不紧不慢地说:“钱肯定是赚的没有你这种危险行为多,但是我们至少不用像你一样担惊受怕吧?”
商七扯着嘴角笑了笑,“跟你说两句实话吧,现在有人比我更担惊受怕才对。”
叶骁眯起眼睛,看着开始上钩的商七,问了句:“谁?”
“叶警官,你要知道,我如果想要掌握番连市所有的毒品生意,不仅是我攒下了人脉,更是因为有人帮忙开道,而能开道的是什么人,你猜猜呢?”
叶骁摸了摸下巴,试探着开口:“你是说,我们局里,有帮了你们的人?”
“所以说,你干一辈子刑警,干到中央去,也绝没有那位赚得多。”
这一句话,像是一把刀扎入了叶骁的心里,如果说公安内部出现了问题,无疑是把自己暴露在了对手面前,那可真就什么都难了。
“那个人是谁?”
商七摇摇头,“那个人我没看到,但是也许有人会知道。”
“你妹妹?”
叶骁知道商七的事大概率商雪儿都不知道,但是妹妹这两个字一出,商七的神情明显地变化了。
“怎么可能,你们千万别去找雪儿的麻烦,她什么都不知道!”
叶骁点点头:“你妹妹有没有问题,还要经过我们进一步调查才能得知。”
“不!”商七攥紧了拳头,“如果你们想查更多地下的事情,为什么不去问你那个女朋友?她在潘齐身边指手画脚的时候,你还在帝都吧?后来潘齐被她克进了监狱,她倒是全身而退了。至于那个人是谁,我不知道,知道了也不会和你说的。”
叶骁看着审讯室墙上的钟表,时间划过了十一点。
隔着黑色的那面玻璃,叶骁不知道李婕和周贺扬听到了多少,他叹了口气,转头把摄像机里面的内存卡取了出来,起身准备离开。
“你不是没录像吗?”
叶骁也并没打算避着商七,随口说道:“哦,晚上审你要有记录,这卡我拿走,到时候就上报忘了装卡没录上,等会有人带你回去。”
小小的内存卡被放在叶骁的办公桌上,叶骁面无表情地坐在座位上,李婕和周贺扬站在办公室里也一言不发。
“今天这件事,只有咱们三个听到了,谁也不许外传。”
李婕看着叶骁,回应道:“这个不用你说我和周贺扬也不会外传的,主要问题就是,我们怎么才能知道这个人是谁?”
“而且我觉得商七的话很有问题。”周贺扬接着说:“他对于他妹妹的反应还算正常但是有点反应过激了,还有他说江晚的部分。”
说到这儿,周贺扬和李婕一齐看向叶骁。
“正常说,江晚的事我有数。”
周贺扬见叶骁不介意,就继续说道:“其实之前我也和你提过,江晚一个姑娘家回到家乡创业,能做成这样肯定有人帮忙,我觉得我们还是要相信当年办案的所有警察的,既然与江晚无关,那么她一定没有参与犯罪。”
李婕思索了一瞬:“当年这个案子是谁负责的?”
“是张局。”周贺扬脱口而出:“当年我刚到局里实习,张局亲自负责了那个案子,最后没有任何损失就端掉了潘齐和手下。”
听到当年的案子是张东伟负责的,李婕却皱起了眉头。
“我觉得,就算是张局负责当年的案子,如果商七说的都是事实,那么江晚全身而退这件事,的确很可疑。”
李婕的话让叶骁叹了口气,虽然自己曾经也怀疑过江晚,可是这段时间的相处下来,她根本不像那样的人。
“这样吧,今晚的事,咱们分头查着,明面上的事就按照程序走。”叶骁又拿起桌子上的内存卡,握在了手里,“这个人,我们一定会揪出来的。”
好在一晚上的审问也算有点收获,临近午夜,三个人才从市局离开。
——
七点钟,多云的天气里,清晨还是阴暗的。
陈有利在镜子前打着领带,旁边挂起的警服被熨烫的没有一丝褶皱。
钥匙转动的声音传来,陈有利下意识地往门口看去,发现是陈蓓蓓轻手轻脚地进了家门。
“咳咳!”
陈蓓蓓刚把钥匙收起来,就看到自家老爸在镜子前的雄伟身姿,走上前笑着说:“爸,还没走呢?我还以为您都已经去局里了。”
“昨晚怎么回事?夜不归宿了?是不是去小煦家住了?”
陈蓓蓓听到陈有利误会了,连忙摆了摆手:“没有没有,昨晚我在江晚家睡的,她刚回番连,家里乱乱的,我帮她收拾收拾。”
陈有利点点头,“住在小晚家里还行。”
陈蓓蓓笑了笑,刚要回房间,又被陈有利叫住。
“对了,你和郑煦的婚事怎么定的?你真的想好了吗?”陈有利打好了领带,转头问道。
陈蓓蓓停下了脚步,转身走回了陈有利身边,“上次不都说了嘛,他出差忙完这一阵就办婚礼,昨天他也说了,越快越好。”
陈有利面无表情地沉默了一会儿,“其实,你和郑煦虽然谈了这么多年恋爱,但是结婚这件事,爸爸还是希望你能考虑清楚再做决定。”
陈蓓蓓走到茶几前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回答道:“我也二十八了,郑煦也对我挺好的,我俩也好了这么多年,不结婚难道一直就这么过吗?”
“我怎么觉得你有点无奈呢?”陈有利套上外套,走到陈蓓蓓身边:“就算你谈一辈子恋爱不结婚,爸爸也能养得起,你还是慎重考虑一下吧。”
陈蓓蓓放下手里的杯子,疑惑地看着陈有利说:“你以前不是挺喜欢郑煦的吗?现在怎么了?他惹你了?”
“他,他没怎么我,就是我思前想后,你们不是一个路子的人,还是得慎重点,我还听说他最近身边有个小秘书,那又怎么回事?”
陈蓓蓓叹了口气,“爸!你怎么也说我们不是一路人,我们都已经认识了快十年了,这些话现在说不晚吗?我已经只有他了,还有那个秘书已经停职了,郑煦对我很好,您别操心了!”
陈有利戴好了帽子,叹息着说:“什么话!你身边还有我,还有小晚,怎么还只有他了,我女儿可不能成为靠男人活的女孩,我上班去了,你大了我管不了了,但是结婚的事你给我慎重!”
“知道了知道了!快去伸张正义吧!警察叔叔!”
随着关门的声音,陈有利离开了家里,陈蓓蓓松了一口气,瘫坐在沙发上。
从周贺扬到江晚再到陈有利,大家都觉得自己和郑煦出现问题了吗?
都觉得我们不该结婚吗?
可是明明自己那么爱他,郑煦也对自己很好,他既然决定安稳地结婚过日子了,自己还有什么挑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