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河边聚集了很多人，都是各峰的师长和几个嫡传弟子，除了掌门凌成子和祖师宁愿，高层几乎都聚集到了这儿。
小仙宗各峰的主事人最近频繁会面，前不久的天雷轰顶，还有卜凡正式拜入小仙宗。
反正自从祖师出关，宗门便接二连三的发生怪事，而这次，小仙宗最有威望的大师兄，竟然在宗门内身受重伤。
南溪看着围成一圈的众人，缓缓开口。
“我赶到的时候，小北就已经成这样了。”
“断去的右臂呢？”
白颜冷着一张脸，红唇中吐出的声音毫无起伏。
“已经成了一堆碎肉。”
听到南溪的回答，白颜眼眉低垂，沉默了一会，抬头望着湛蓝的天空，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若是刚刚断去不久，还可以强行接上，而已经成了碎肉，显然是彻底没希望了。
修士想要将断肢重新长出，只有两种办法，要么去寻找天材地宝，要么成仙。
能生死人肉白骨的天材地宝可谓是无比罕见，而成仙在现在这个年代，只有三个字。
不可能！
人间已经有上千年没人成仙了，想要让苏小北恢复如初，只能去找寻天材地宝，而以小仙宗现在的实力和财力，难如登天。
所以苏小北几乎等于没救了，虽然能保住性命，但是身体的残缺永久不可恢复。
就在众人沉默的时候，宁愿慢悠悠的出现，自己付出一顿毒打才换来了小鹅毛，必然已经搞定了苦河倒灌，所以他一点都不着急。
“大家伙儿都聚这儿干嘛呢？有啥热闹事吗？”
众人持续沉默，没一个人开口说话，就连天不怕地不怕的白颜也沉默寡言，站着不动。
人群自觉地往两旁分开，让开道路，满脑袋问号的宁愿终于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三个人影。
难道卜凡出事了？宁愿心里咯噔一声，往前快走了几步，内心焦急。
呼！看到卜凡安然无恙，只是昏迷不醒，宁愿终于松了一口气，幸好小徒弟没事。
不过下一刻，宁愿也如化石一般楞在了原地，眼神瞬间犀利，如鹰如狼。
卜凡是没事，南小雨这小子也没事，可最不可能出事的苏小北出事了。
右臂齐根而断，这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大的噩梦。
其他人可能不清楚断去右臂意味着什么，可宁愿清楚。
小仙宗的弟子，可以断腿，可以断头，就是不能断臂，、不能拿剑，还做什么小仙宗的弟子。
“南溪，你给我解释一下。”
看到祖师收起了往日里的随意，南溪也有点发憷，硬着头皮把经过又事无巨细的重新说了一遍。
宁愿越听越沉默，他出关之后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苏小北，这个心事很重但是从来不表现在脸上的小子，让他很是欣赏。
而且苏小北资质很高，天生玲珑剑心，假以时日必成大器，宁愿也对他寄予厚望。
然而这么一个大活人，小仙宗这一代天赋最高的弟子，未来的扛鼎之人，竟然在宗门内，在诸师长的眼皮子底下被断去了右臂，真讽刺。
宁愿看着苏小北空荡荡的袖子，走到白颜面前，他还记得田小野说过的话。
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白颜也面无表情的跟他对视，从白颜的眼中，宁愿看不到半分后悔，看不到半分自责。
这让他很生气，非常生气，出关三个多月，这是他第一次对宗门内的人充满了怒气。
而这个让他很生气的人，叫白颜，是九峰之一清灵峰的峰主。
啪！
宁愿抬手便是一巴掌，狠狠的打在了白颜的脸上。
白颜没有想到，南溪也没有想到，田守眯了眯眼睛，周围的众人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
祖师打了白颜一巴掌？白颜竟然被人扇了一个耳光？
众人还都沉浸在浓浓的不敢置信之中，没有回过神儿来，而同样清脆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啪！
宁愿没给众人消化的时间，转手又是一巴掌打在了另一边脸上。
他今天就是要让白颜丢尽脸面，他今天就是要狠狠的打醒白颜！
“不服？”
白颜嘴角溢出鲜血，清冷的眸子死死盯着宁愿，咬牙切齿道：
“弟子不敢不服。”
......
......
“师父，我这是怎么了？”
天光峰顶，宁愿的洞府内，卜凡悠悠醒转，睁开眼第一个看到的人就是宁愿，这让她感觉很心安。
“傻丫头，没事了，日后一定要好好修炼。”
卜凡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她的记忆还停留在被卷入苦河的一瞬间。
“师父，我就说你不该撒谎的吧，呜呜。”
宁愿连忙用手堵住卜凡的小嘴，满头黑线，天知道这死丫头嘴里还能吐出什么话。
“醒了就赶紧滚蛋，抄你的书去。”
大手一提，拽着卜凡的衣领，把她扔到了洞府外面。
卜凡捂着自己的小屁股蛋儿，哎呦哎哟的叫着，好疼啊，待会还得抄书。
坏师父，臭师父，唉，要是那些书可以凭空消失该多好啊。
卜凡走后不久，苏小北从另一个方向来到了峰顶。
不复往日的意气风发，成熟稳重，此时的苏小北眼神黯淡，气息不稳，从不离身的佩剑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弟子参见祖师。”
宁愿拍了拍苏小北的肩膀，叹了口气，安慰道：
“身体残缺也不妨事，修仙路漫漫，大道何其远。”
“可是弟子...已经握不了剑了。”
“既然右手握不了剑，就用左手，你不去握剑，剑永远不会自己飞到你手里。”
除了左撇子，一般人使不了左手剑，而就算苏小北可以左手持剑，实力和修为境界都会大打折扣。
右臂断去，身体右侧经脉直接堵塞了一大半，灵力在体内运行不通，就连功法都需要重新换新。
“我已经不配做宗门弟子了，等养好伤，弟子会申请去看守藏书阁，希望祖师应允。”
宁愿冷冷的看着苏小北，问题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苏小北的玲珑剑心已然是碎了个干净。
“宗门不养废人，要么练成左手剑，要么就滚出宗门。”
苏小北抬起头，看着宁愿，嘴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噗通一声直接跪下，对着宁愿拜倒在地，磕了三个响头，迟迟没有起身。
宁愿双手负后，坦然的受了他这三拜，没有躲开。
拜过之后，苏小北起身离开，脚步很慢，不过很坚定。
走出洞府，来到天光峰的悬崖边，俯瞰着云雾缭绕的小仙宗，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他今年六十二岁，入山五十年，喜欢了白颜五十年，现在却变成了一个残废，而到最后连老死在宗门的资格都没有。
真想再看一眼白颜啊，想必她对我也很失望吧。
“怎么？想死？”
苏小北突然楞在了原地，这个声音他再也熟悉不过了，颤抖着慢慢转身，身后果然是白颜那张冰块般的俏脸。
啪！啪！
没给苏小北反应的时间，白颜抬手就是两个耳光。
“因为你，祖师赏了我两耳光，我现在还给你。”
“等你来保护我？我早就被人给欺负死了。”
苏小北呆呆的看着白颜，他并不知道宁愿当众扇了白颜两耳光的事情，感觉着脸上火辣辣的疼痛，苏小北突然觉得一切都很不真实，竟然有人敢打白颜？
白颜一把将苏小北的佩剑砸到他的脸上，转身离去，声音远远传来。
“我要你练成左手剑留在宗门，做不到就别再见我。”
苏小北顿了顿，抬起仅有的左手，从地上捡起佩剑，单手抽出，细长的剑身寒光凌冽，映出了苏小北坚定的双眼......
此时在洞府内的宁愿啃着没吃完的鸡腿，摇了摇头，嘟囔道：
“还是女人说话更管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