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遥趁着玄锦未走,先一步回了海棠园,一路上走得浑浑噩噩。
原来,烛阴神龙与墨沧也有干系,他说愧疚,他说原谅,隐约中,她好像什么都想通了。
是了,有些事情她一直没想明白,如今可不是都清楚了么?
这世上能与烛阴神龙一族为敌的,除了这四位仙尊还有谁有这个能力?
所以他那么清楚她与东荒大泽的那许多事情?所以那些莫名其妙的好便是因此?所以图南那般忠告于她?
如今的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可不知为何,心里像漏了一个大洞似的,灭她全族的仇人终于找到了,可为什么她半点没有开心的感觉?
墨沧的一举一动都在她的眼前,眼眶隐隐有滚烫的东西摇摇欲坠。
不能哭,不能哭,这些年不是一直都在找仇人的消息吗?又怎么会难过呢?
原来所谓的“漫漫”不过是一个托词,一个借口,这世上哪有什么叫“漫漫”的人。
所有人没见过那个女子,天帝不知,玄锦不知,八卦如盈珠不知,连那些捕风捉影、胡编乱造的人间话本中都没有出现一个叫“漫漫”的女子。
他凭空捏造一个女子,成为一个叫路遥相信的借口,让他能偿还过去犯过的错。
一个人要有多么高明的演技才能演成墨沧的那般样子?他看着她的眼神,他低声唤着“漫漫”,明明都是用情至深的模样。
那一日,他靠在青鸟车上告诉她,“当我拼了性命以为能给她想要的安稳的时候,我却找不到她了。”
她明明在他眼底看见了真真切切的悲伤。
“阿遥。”路遥恍恍惚惚间听到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一回头,图南竟然站在自己的眼前。
你瞧瞧,她是真的难过了,难过到竟然产生了错觉。
路遥错过眼前的幻景,杵着拐杖往前去。
手却被图南从身后拉住,“你与我记起仇来了?若不是听说你受了伤,我才懒得来看你呢。”图南道。
感受到握着自己的手微微用力,路遥猛地回头,眼前的图南那般清晰,明媚的眼,浓黑的眉,微微上扬的唇,还有眼角一点细小的黑痣。
隔着衣料传来他手掌的温度,都在明明白白地告诉路遥,这不是幻觉。
“你。。。你。。。你。。。”路遥一时瞠目结舌,“你怎么会来这儿?”
“自是有事与你说啊。”
图南的话音刚落,一颗脑壳从他的身后冒了出来,看着路遥一笑,脆生生地喊一句“阿姐。”
“红袖?”眼前的女子媚骨天成,穿的衣服袒胸露乳,不是自己的妹妹又是谁?
“你。。。你们?”路遥觉得自己像是在做梦一般。
曾经她无比希望他们三人能像从前一样,可都不能如偿所愿,如今她看着图南与红袖站在自己眼前,一个唤她“阿遥”一个叫她“阿姐。”
“听说阿姐你受伤了,可都好了么?”红袖看着路遥还杵着拐杖,有些担忧地问道。
路遥半侧过头,将脖子一梗,有些生硬道,“还死不了,怎么?难不成害怕没人替我收尸了?”
红袖见她如此样子,登时变了脸色,她的温柔装也装不了片刻,便黑着脸道,“你可知当日你杀了萧国巳给我带来了多大的麻烦?”
“你怎么就觉得是我杀死的?你怎么不说是萧国巳在你床上纵欲过度,身体被掏空死的?”
“要不是你勾引他,事情能到这个地步吗?”
“我勾引他,我勾引他?我又不是你,没到那么饥不择食的地步。”
。。。。。。
两个人见面就吵,路遥现在便知,眼前的一切绝不是幻觉,都是真实的。
“好了,好了。。。”图南在中间劝架,但是存在感太弱,没什么人理会。
“路遥,我真是脑子被屎糊了,才想着冒这么大的风险来找你。”红袖指着路遥骂。
“我叫你来找我了吗?平梦里怎么就不设结界,怎么什么人都往里面闯?待会儿墨沧见了你就把你丢出去。”
。。。。。。
“够了。”图南一声怒喝。
“你不是有正事要跟阿遥说吗?”他转头看着红袖道。
路遥看着眼前的景象,忽然想,他们三人永远都回不到从前那般了,永远也回不去了,想来真是一件让人伤心的事。
红袖被图南一句话镇住了,平复片刻才神色稍霁,看着路遥道,“长姐,我要成亲了。”
“成亲?和谁?你的那位便宜儿子?”
红袖一人淫乱了整个萧国皇室,地位最尊崇的应该是便是先国君的大皇子,现在的萧国国君,众人争夺,应是这位大皇子胜出才对。
却见红袖面色嫌恶,道一句,“岂能是他?”
“那还能有谁?礼部尚书?”
“他都七十了。”
“那对你而言也不是什么很奇怪的事啊,那就是那个,朱大将军的小儿子。”
“他才十五。”
“你不是喜欢鲜嫩的吗?”
。。。。。。
路遥猜了一圈也没猜着,却见红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便道,“你就说吧,不管是谁我都接受。”
她在红袖身上见识了太多匪夷所思的事情了,已经没有什么事情是能震撼到她的了。
却见红袖低头一笑,竟然破天荒地还能有几分小女儿的娇羞,只道,“他叫江枫,是萧国的左丞相。”
“左丞相?那年纪一定很大了吗?”路遥问道。
“才不是,他正当壮年,是萧国头一个的少年丞相,多少女子心中的梦中佳婿呢。”
她说起那个人脸上便层层红晕,想来是极喜欢吧。
“那。。。”有些话路遥不想问,但又忍不住问了一句,“那他待你好么?”
“嗯。。。”红袖点头,“所有人都图我相貌,只有他,是真心想娶我。”
看得出来,红袖很欢喜,路遥也忍不住欢喜,只道,“那便好,那便好,你哪一日成亲?”
“下个月十八。”
“好,到时候我一定亲自送上大礼。”
却见红袖面色忽然一顿,坎坎坷坷说了一句,“那。。。那就不必了吧。”
“啊哈?你担心我勾引你相公?”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她即刻否认道。
却见路遥摆摆手,“罢了,罢了,我还懒得去呢,你相公是牛是马,是猪是狗跟我有什么关系?”
话虽这么说着,脸上却压抑不住地想笑。
看来红袖真的得到了一个好归宿了呢。
“对了,古菩提最近长出新芽了。”这时候图南插了一句嘴。
“真的?”路遥很惊喜。
古菩提活了,图南也渐渐原谅了她,看来一切都在慢慢好起来呢,可是,为什么偏偏是这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