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是。。。给我的？”
墨沧不置可否。
原来他这般强取豪夺竟是为了她？她还在组织语言想着怎么开口的时候，他从一开始便已经为她准备好了。
“你为何会这么对我？“她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好像从一开始，墨沧对她的态度便不大一样。
他一笑，窗外投进的阳光便黯淡了几分，“因为本座愿意。”他道。
路遥目光落在那两坛子泉水之上，咬咬唇，先把坛子抱在手中，才道，“是因为那个叫‘漫漫‘的人，是吗？”
墨沧很意外，路遥这么一个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的人，竟会察觉到这些。
路遥的手指在那个青釉瓷坛上摩挲，“那个人一定对你很重要吧？”她问。
墨沧看着她的脸，许久才道，“我曾经为了她拼了性命，我以为终于可以给她安稳的时候，我再也找不到她了。”
能让墨沧这般记挂的人该是什么样子？路遥忽然有了好奇。
“可是梦瑶仙尊？”
九重天关于梦瑶仙尊与墨沧的故事，传了许多个版本，此二人同为上古仙尊，又如此地匹配，互为知己上万年，这样的感情，足以让人神往。
可是忽然之间，梦瑶仙尊嫁了人，成亲后，梦瑶仙尊与他的夫君也有过一段举案齐眉的日子，后来，她得到夫君也死了，梦瑶仙尊一直为亡夫守寡至今。
而墨沧，枯等这许多年，从未娶过。
墨沧听了她这样的话低声笑了笑，那笑容很浅，莫名让人觉得温柔。
路遥也跟着笑，笑得讪讪的。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得亏我长得像那么一个人，否则这次就死定了。”她自认为自己这般问有些逾越了，便先说道。
她把脸放在自己掌心中捧了捧，“不是跟你吹牛啊，打小别人都说我好看，说我这个面相的人都有福，你看，我这福气不是来了吗？遇见了你。”
他的神色一动，“你当真觉得遇见我，是福？”
“那不然呢？你看哈，你不仅救了我的命，还给了我日月泉水，了了我最大的一桩心愿，可不就是福吗？”
路遥不是一个记仇的人，她美滋滋地抱着两坛子泉水，连方才是为什么生气都不知道了。
“哦，还吃了这么好吃的金缕白玉糕，你若是还有觉得什么亏欠她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没有给她的，都给我吧，我不介意你把我当成替代品，哈哈。。。”
“好。”
路遥本是一句玩笑话，墨沧却回答得很认真，这样认真的样子倒叫她吓了一跳。
他一定很爱很爱梦瑶仙尊吧，爱到对与她有那么几分相似的人，都这样好。
“到了。”青鸟停在半空中，墨沧撩开窗向外头看去。
“到了？”路遥往下望去，却见了一片浓雾蒙蒙，隐约见着下头的河山青翠欲滴，无边的湖水安静又绵长。
“这里也不是平梦里啊？”
“这里是东荒大泽，孔雀族的地盘。”墨沧道。
路遥抱着那两坛子泉水下了青鸟车的时候还有些蒙蒙的，墨沧怎会知道她和孔雀族的关系？
“你怎么又来了？”图南见着路遥慢悠悠地来，又祭出了那把破扇子，“前些日子你自己说的话，你可别忘了。”
路遥晃了晃身前的两个硕大的罐子，“我只是把这个给你的，给了就走。”
“这是什么？”
“嗨，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不过是两罐子日月泉的泉水，我想着你恰好有用，路过的时候就给你带过来咯。”
“日。。。日月泉泉水？”图南舌头打结，他衣服一贯穿得鲜艳，配着这把五颜六色的扇子，跟颗水灵灵的人参果似的。
“不过是两坛子水罢了，至于这么大惊小怪吗？”路遥摆摆手，强压下满脸的得意，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
“父君曾四处寻找救活古菩提的日月泉，却一直无果，你是从何处得到的？”
“是青阳族族长亲自送的啊。”她将其中波折尽数隐去，只捡了些轻松的说，又实在忍不住将胸膛挺高了几分，自觉被图南揍了这么多次，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次了。
“青阳族？”
“哦，你们孔雀族少在外走动，还不知道吧，如今青阳一族名声大着呢，能抵得上你们当年的风光了。”
凤凰生九子，其中便有孔雀，当年的孔雀一族也算盛极一时，只是后来忽然遭逢大难，古菩提被烧，族人被屠杀。
好在当时的烛阴龙族出手相救，才护住了孔雀一脉，护住了古菩提树。
从此以后，孔雀族倾全族之力设了结界，退隐在这东荒大泽之中，世世代代守护着古菩提，再不问世事，只烛阴龙族除外。
往后，这世上，渐渐便听不到孔雀族的名号了。
“你如今攀上了墨沧，果真是不一样了，来往的竟是这些有排场、有体面的世族。”图南的话带着些刺人的尖酸。
“你怎知墨沧？”孔雀族人从不出东荒大泽，图南又怎会知道？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还有谁不知道？原来你上次口口声声说要嫁人了，便是要李代桃僵嫁给那青阳少君？你口口声声的世家大族。”
路遥忽然一瞬间觉得疲惫不堪，像个忽然被放了气的秋，她乏了。
面对图南，她好像做什么、说什么都是错的，永远都得不到他的认可，哪怕她拼死拼活带了能救活古菩提的泉水。
可她记得图南以前不是这样的啊，他的性子一向软软糯糯，从来都是任人拿捏的样子，他究竟何时变成了这般模样？
她将两坛子泉水放在地上，“随你怎么想吧，这东西我给你放这儿了，该怎么用，你看着吧。”说罢，转身往外离开。
反正。。。她该做的都已经做了，其他的，她也无能为力。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她已经做够了。
“路遥。”走出去没两步，路遥听到他在身后喊她。
“干什么？舍不得啊？”路遥偏过半边头看他。
“没。。。没有，你以后还有离墨沧远点儿吧，他不是个好人。”
“你跟墨沧很熟吗？”路遥问道。
“不熟啊。”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好人？”
世人吹捧墨沧仙尊品性高雅、出尘绝艳，只有图南说他不是好人。
“我。。。我就是知道，很多事我不方便跟你说，但是你相信我，我不会骗你的。”
路遥看着图南，有一瞬间的恍惚，他十分笃定地说“他就是知道。”
图南没出过东荒大泽，却知道关于墨沧的一切，她过去的种种从未向任何人提起，偏偏墨沧便知道她需要日月泉水，知道她想要做的任何事情。
他们什么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蒙在鼓中，好像这背后有数不清的秘密，有很深的渊源。
可偏偏她像一个盲人在夜路中行走，图南、墨沧还有红袖，他们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却那般冷漠地看着她，看着她在黑暗中踽踽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