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威紧握着安琪的手,默默凝望着她,此刻,是否她已在她梦中?回答他的,是安琪微微的鼾声。自嘲地笑笑,自己明明知道他在做另一个男孩子的梦,摇摇头,把安琪的胳膊移进被子,认真地帮她盖好,俯下身,虔诚地亲一下她的额头,深情地说一声再见,最后再看一眼熟悉的粉叶小屋和甜睡的安琪。吹灭蜡烛,毅然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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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威走了。
安琪咬着笔杆,面前摊开的日记里却写不下一个字,抬眼看看挂在桌前的相片,相片上,杨威头顶着广阔的蓝天,脚踏着浩瀚的大海,英姿飒爽的站在一艘豪华大轮船前,轮船上飘逸庄严的“跨国”二字映衬着她神气的海军服,煞是威风!杨威临走时,担心安琪会孤单,为她留下这张威武的照片。“杨威真好!”安琪端详着他,真的很像哥哥。可杨威说他不想做他的哥哥,但是他却像哥哥一样关心她,爱护她,真是不明白。安琪用笔敲敲脑门,低头在日记本上写下杨威的名字,老奶奶说杨威还会再回粉叶小屋,回来看安琪的。放下笔,安琪伸伸懒腰,打了个哈欠。夜已深了,该睡觉了。她合上日记,站起来打开床烛,小屋里静悄悄的,只有贝壳钟在嘀嘀嗒嗒的响,安琪关上室灯,眼睛看着杨威的照片,唱着歌,“他说风雨中,这点痛算什么”,走到床前,“擦干泪,不要怕”,她踢掉鞋子,爬到床上,“至少……”呼地吹灭蜡烛,拉过被子蒙上头,从被窝里传来颤抖的一句:“至少我们还有梦……”
孟楠正在游艺室里看录像,龙儿和玉儿一前一后跑来缠着他要去沙滩上。“去,去!”孟楠不耐烦地挥挥手,愣愣地盯着放映片。昨天晚上,他在红楼里喝过酒,晕晕糊糊的又走向那棵粉叶树,他远远地站着,看那小屋里透出的风光,听着自己沉重的呼吸,揣测安琪是在看书还是写日记,但是却强忍着不要进去。他不要自讨没趣,尽管他浑浑噩噩,但却无法忘掉安琪。当他看到安琪亲密无间的和那个杨威,海军大副一起时,她妒火中烧,恨不得让他杨威立即消失在碧水海里。但是,他竟没有……这时,听见安琪在唱歌,那因怕而颤声唱的歌,心里真不是滋味,那时在相思崖,安琪很怕,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服,现在……“小叔叔?”龙儿在他眼前晃晃手指。“干什么?”孟楠烦躁地推开他,龙儿跌在地毯上,玉儿手里挥舞着神剑。龙儿好羡慕,想让小叔叔要过来玩一会,小叔叔又不开心,怎么办呢?他歪着头,眨巴着晶亮的眼睛看着孟楠,满脸的疑问。孟楠轻轻摸摸他的头,他关切地叫:“小叔叔?”玉儿也凑过来,好聪明的说:“小叔叔一定是丢了宝贝,那样圆圆的小芝麻球球,香香的、甜甜的、脆脆的。”他咂咂嘴,吃得津津有味似的称赞,“好好吃。”感觉到了小叔叔好凶的目光,玉儿急忙闭口。孟楠沉思着盯着他,玉儿调皮地扮了个鬼脸,他知道他想吃的是开口笑,小叔叔说吃一粒就会很快乐的,那为什么小叔叔不吃呢?还有那个好可爱的小姐姐,她为什么不和小叔叔一起来看我们呢?那个红衣服阿姨经常看我们……玉儿只是自己想。他没有问,他怕小叔叔讨厌她所以。他只是忽闪着眼睛,想开口笑好好吃,甜甜的、香香的、脆脆的……
“唉!”玉儿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孟楠和龙儿不约而同地看着他:“怎么了?”“小叔叔和龙儿都不开心。我难过啊。”玉儿嚼起小嘴,一本正经的看着龙儿,又看着小叔叔,一而无奈又无奈的样子。“小兔精。”孟楠拍拍玉儿的头,玉儿一歪脖,“好可怕。我不叫。”“谁跟你改名?”孟楠嘻嘻一笑,“小叔叔带你们出去玩!”“找那位好漂亮的小姐姐?”龙儿拍着手跳起来,玉儿更是争先恐后的欢呼……孟楠沉下脸,玉儿摇摇他的胳膊,“我想去粉叶小小屋的。”他扯着孟楠打坠,“吃开口笑。”他咂咂嘴巴,“好吃又好吃!”“别说了!”孟楠怒喝一声,吓得玉儿手一松跌坐地上,咧着嘴巴哭起来……孟楠拿过音乐架上的吉他,刚一拨,“哇哇哇!”龙儿也哭起来,边哭边诉:“娃娃出世了!”孟楠啼笑皆非……
红妮跑到沙滩上号啕大哭,刚刚她去找孟楠,碰到何任,她说:“笨得要死要活的,连游泳都学不会。永远呆在红楼吧!楠哥最讨厌你们这种笨笨女……”还有侍应生,她说孟楠不想见她们,她知道,孟楠一定怪自己不能够和他像安琪和杨威一样嬉水。“为什么,我这么没用?”安静的沙滩上,红妮越想越哭得厉害。后来索性自己在岸上学起了游泳,扑通扑通,咕嘟咕嘟灌一鼻子水,呛得大呵不止,眼泪、鼻涕流下来……
一个人就会想孟楠,他肯定和红妮还有那个珠光宝气的女孩在一起,她们对他很好,相信一定会很开心了。可是在田园小楼,安琪见孟楠闷闷不乐的,难道有那么多人喜欢也很累?安琪希望孟楠会过得好开心好开心,她不想有人让他生气……
“公主”忙着自己的事,让狄宇文去看看安琪,狄宇文兴冲冲赶去粉叶小屋,见安琪还在修剪从田园小楼搞来的玫瑰……
他站在旁边,告诉安琪,再过二天,“公主”休息,他们就可以去远远到沙滩上玩……“那儿有好多好多的贝壳……”是不是贝壳滩?“安琪尽管总在海边,但从没拣过一个漂亮的贝壳,她听孟楠讲,这儿有个贝壳滩,美丽的都在那儿。狄宇文回答就是那儿。想不到,不久她就能够见到了。安琪开心地不得了……把手里的玫瑰放到狄宇文手里便在床上打滚,狄宇我笑得直叫肚子疼,直嚷着安琪简直是长不大……
狄宇文这两天总是来看安琪,但他通常只是站在粉叶小树旁,若有所思地看坐在树下的安琪看书。
这天,他又那样低着头,心事重重的……安琪发现他一个有意思的特点,同孟楠一样对一切都很淡然,尽管生活在繁华之中,身边有许许多多的同伴,但其实他们的内心很孤独,或者是压抑:活着,似乎这是为了适应周围的人一样,他们不快乐,也许他们有时会很高兴,但却不是由衷的,即使是,也总带着一点淡淡的忧郁,看不出了,但能够感觉出来……颇沧桑的!安琪不解:”他们曾经历过什么对一生影响很大的事呢,这样饱经风霜?安琪相信一定是有的,但不是好的那种……是什么呢?“安琪托着腮,研判地审视着面前男孩……
”你要解剖我?“狄宇文敏感地。”“你玩世不恭。”安琪直率地。“哦?”他似乎挺感兴趣地坐下来。“尽管表面上你努力好好地来适应你所处的环境,但是你做得很辛苦。”安琪正视他,“你并不开心!”狄宇文以一种惊奇的目光望着她。“是不是?”安琪问。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面前的女孩就沙琪?想不到她单纯天真的世界竟有独特的见解,好敏锐的观察力!安琪在他似乎了解一切的注视下有点局促起来,为什么要这样鲁莽地分析他?他不是那个可以和他乱说乱讲的孟楠,不是吗?安琪黯然:“我只是想帮你找出心中的不快,也许讲出来,解开了就会很开心的。”“是吗?”狄宇文急问,“你讲的都是真的?”“是!”安琪点点头,诚恳地垫钱,“希望你不那么介意!”
他摇摇头:“我和孟楠有时性格很像。”他平静地,“我们曾是同班同学,一个足球队雷打不动的好兄弟,死党!”“哦?”真令人难以想象,似乎他和孟楠格格不入的,狄宇文眼睛望着窗外,颇伤感的,“尽管雷打我们不散,没有雷,却经不起考验……”他移回视线。“我们?”很悲苦很艰涩抵消、了笑,自我解嘲地说:“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他晃晃肩,“我像一个木偶,活木偶,被别人操纵着,却可以有自己的思想,但思想和行动相互矛盾,相互抵制,就成为现在这个样子。”“我能帮助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