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凉漠北,黄沙千里,星空寂寥。
这不过是东土西部大漠一个平常的夜晚,这鸟无人烟的荒凉之地,远远地,拉出了一条长长的影子。这是一群衣衫褴褛的奴隶,手上和脚上的原本应该锁着镣铐的部位此刻结满了肮脏紫黑的结疤。没人知道他们从何而来,也不知道他们往何处而去。
神秘的夜空下,他们面容枯萎,极寒的大漠中,他们个个瑟瑟发抖,步履艰难。破烂的——如果还能称之为衣服的破布勉强遮住他们的隐私部位。每天都有人倒下,他们必须尽快找到一处避风的地方,否则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熬不过大漠的夜晚。
弯月高悬于空,这群人中的一个女孩,头发长而纠结,脸上满是污垢,她小声地问边上的中年男人:“大叔,我们是要往哪里跑?已经10多天了,我们,死了很多人。”
“不知道,只是传说这片大漠的那边就是水草丰茂的绿洲。”中年男子宽慰道,“坚持住,小花。”
“小花,我们是战败者的后代,注定世世代代为奴,所以我们必须逃出去。”另一个年轻男子从怀里摸出半块粗饼塞进女孩嘴里,“只有穿过这片大漠才能摆脱周人。”
“嗯!”粗饼干涩难以下咽,却给了女孩虚弱的身体一丝丝支持,她的眼睛微微发亮。
“快看!天上!”
“天火!是天火!”
倒映在这群奴隶眼中的是远方深邃黑暗的天际划过一道奇异的火光!中年男人激动地说:“是上苍赋予我们的神迹!”
“去看看!”
虚弱而疲惫的队伍顿时充满了活力,他们仿佛看见了希望,向着流星坠落的方向狂奔!
在路的尽头,火光重重地砸在大漠上,激起了漫天的尘埃把兴奋不已的众人埋在了砂砾中……
不知过了多久,女孩从黄沙中爬了出来,她惶恐地看着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她嘶哑地呼喊着,却没有人回应!她努力地把身边的沙子刨开,却什么也找不到。
刺骨的寒风激起了她麻木的神经,她呆呆地望向那颗散发着炽热的赤红色天石,仿佛有着某种召唤,她慢慢地走向石头——
一个人?一个满身血污的人?
“还有人活着吗!”年轻男子艰难地从沙子中爬出来,贪婪地呼吸着空气,大声呼喊着。
当幸存的人们聚拢到女孩身边的时候,他们也愣住了:“这是神吗?”
“是被贬下的谪仙。”女孩说道,她突然把手指向远方,“是来拯救我们的!”
顺着女孩的指向,那,是一片绿洲…….
漫长的黑暗,赤不知道自己在黑暗中沉睡了多久,只记得自己摆脱了那个男人的追杀在天人交界处坠落……
眼前的黑暗散去,代替的是莫名的一片火红。他发现自己的感知终于回到了身上,他试着睁开眼,一道刺目的阳光蛰的他眼前一片湿润。身体很沉重,他努力了半天终于可以稍微动动四肢却怎么也坐不起来。他沉思良久放弃了努力,视力渐渐恢复,印入眼帘的是简陋的草棚顶部,艰难地转动一下脖子,发现自己是躺在一捧干草上,他嘶哑了半天发现自己的喉咙根本发不出声音……
发现了绿洲之后,逃跑的奴隶暂时在绿洲安顿了下来。这片新发现的绿洲面积很大,生存了不少动物也生长了不少野生沙枣,奴隶们总算有了一个可以安生的地方。
年轻男子带领大家在绿洲深处搭建了几座草棚,来自天上的谪仙一直沉睡着,他们诚恐诚惶地为仙人搭建了最好的草棚,铺上最柔软的干草。小花每天都为仙人采来新鲜的沙枣,为仙人擦拭血污,这样的日子过去了整整十天。
当小花捧着新找来的沙枣走进屋内的时候,惊喜地发现仙人睁开了眼睛。她欢快地放下沙枣跑出草棚:“仙人醒了!”
此时此刻,赤从醒来到被眼前这个脏兮兮的女孩发现已经过去了两个时辰,他体内停滞的气息终于运转起来,勉强可以支持他活动身体。待他坐起身来,周围已经围满了一群衣不蔽体的奴隶,他有些奇怪这些人眼中的敬畏和欣喜,他有些艰难地开口:“你们是谁?”
“回禀仙人,我们是逃出周国的奴隶。”年轻的男子低头道,“蒙仙人指引,我们找到了这处绿洲落脚。”
周国?那这里应该就是中陆了。赤闭上了眼睛,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沦落人界…….
“仙人?”那个女孩怯生生的声音把赤的思绪拉了回来。
“你们,是戎人还是狄人?”此地应当是中陆东土的周国西北,赤所能想到的也只能是这里的土著了。
“启禀仙人,我们,我们是夏人。”年轻男子低头不敢与赤对视。
夏国?赤恍然大悟,看来,他们的筹谋已经成功了许多,东土西北已经归于一统。他有些怜悯地看着眼前这群面黄肌瘦,脏乱不堪的夏国奴隶,在这上位者搅动的风云之中,这些无辜的凡人,或许连蝼蚁都谈不上。
“你们,先下去吧!”
恢弘高耸的周国王宫,年轻的周王双鬓早白,他的将军们刚刚完成了对夏国的征伐,东土西北归于一统,夏国成为了周国史官笔下周王的武功。
大巫祝恭敬地坐于王上的左侧上首,他的午宴规格与周王一致——天子八珍。这是一次内廷宴会,是周王对巫祭的宴请也是寻求神启的内廷会议。
周王威严道:“依据神启,寡人的将军占领了夏人的土地。然,大巫祝曾言,此乃上苍之上的第一步筹谋。如今天下大定,不知巫祭可曾得到进一步的神启?”
“吾王武功之盛,超迈我朝历代君王。”大巫祝正色道,“然天下之大,非东土西北一隅。神启所示,我大周君临天下,吾王方可称天子。”
“天子,此乃上苍之上赐名,天下共主的尊号?”周王点点头,面露微笑,“如此说来,我大周可谓天命!”
“大周朝天命所归!”众巫祭齐声祝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