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小米早早地就来到医院,她一如往常地拿出一本书,这次是《少年维特之烦恼》,缓缓的读书声在病房里转着圈,找不到出去的路。小米不时地看看手表,似乎在等着那一刻的到来。
“小米,你今天怎么有点心不在焉啊?”何家奇好奇地问道。
“没有啊,难道我读得不流利吗?”小米抬起头,把目光从书上移开,她看着何家奇的眼神有些闪烁。
“家奇,我,我一会儿要先走一下!”
“啊?今天你不打算给我喂饭了,好伤心啊!”何家奇故意用手掩面,假装哭泣的样子。
“你能不能有点儿演技,太假了!”
“走吧,走吧!看陈立勇的总决赛,是吧?”
“你怎么知道?”
“陈立勇昨天来过了,特意让我给你放假!”
“那你刚才还为难我?”
“只是想多和你待会儿,哪怕只有那么几秒钟也好!”何家奇深情地看着小米,似乎在做着最后的告白。
“明天,我就出院了,我父母会过来接我回家休养,这学期恐怕是见不到你了。”
小米听到这里,有种前所未有的解脱感,但同时也伴随着淡淡的惆怅。这一个月来,小米履行着自己的责任,从未间断,哪怕被陈立勇误解她都没有改变初衷。朝夕相处间,虽然小米对何家奇没有产生男女之情,但却也建立了真挚的友谊。现在,他要出院了,小米瞬间变成了一个失业人士,心里空落落的。
“我会给你写信的,好好养病,下学期还要坐你的车呢!”小米笑着,掩盖着内心中复杂的情绪。
“你不给我写信,我也会打电话催你给我写信的!”何家奇还是那样霸道地说着,“另外,如果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儿,特别是跟陈立勇有关的,都可以来找我倾诉!”
“家奇,不管怎样,我们都是朋友,最好的朋友!”小米站起身,主动拥抱了何家奇,这代表着一种约定,表示两个人的关系似乎再无深入的可能了。
“快走吧,小米,我不想你迟到!”何家奇不情愿地放开小米,“永远记住我的话,你还有其他选择!”
小米笑了笑,拉开门,跑走了!
辩论终极决赛在师大举行,她还特意订了一束鲜花,因为不熟悉地形,小米找了好久才发现学校大礼堂。她兴冲冲地径直往后台跑去,在化妆间门口停下脚步,她看见了陈立勇,也看见了王若琳。
“谢谢你帮我带好它,我特别喜欢这条项链!”王若琳转过身,笑得跟花似的,双手在陈立勇肩膀上摩挲着,像是在为他的西装除尘。
“这条项链很适合你,纯洁高贵!”陈立勇也笑着,恭维着。
“我送你的领带,还喜欢吧?我挑了好久的,和你的西装简直是绝配!”
说着两人并肩走出,向舞台走去。
小米失魂落魄地来到台下,那束花也不知道丢去了哪里,她随便找了个座位,像极了霜打的茄子。
王若琳是比赛的主持人,一袭红裙,在灯光照射下,美丽大方,脖子上的天鹅项链异常夺目。陈立勇还是那么神采奕奕,笔挺的黑色暗纹西装,那条深蓝色条纹领带衬得他更加睿智、机敏。
小米无心去欣赏场上的唇枪舌剑,她脑海里又被童年往事占据着,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女人挽着爸爸的手臂,走起路来腰肢灿烂,银铃般的笑声中带着胜利者的傲慢。她是爸爸的相好,现在叫小三,母亲喊她贱女人。
小米突然感觉自己失聪了,听不清周遭的一切声音,台上的陈立勇,王若琳也突然变成了大头怪物,冲着自己不停地说着、笑着,可自己完全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小米感觉眩晕,马上就要呕吐出来。
她跌跌撞撞地来到洗手间,胃里翻腾着的苦水终于有了释放的地方,她差点儿把苦胆都一并倒出。吐完了污糟,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小米用清水洗了洗脸,洗手台上镜中的自己看起来糟糕极了。她看了一眼脖颈上的黑天鹅,立刻把它摘了下来,恶狠狠地摔在洗手池里。
“骗子!谁稀罕你的东西!”
小米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蓬乱的头发,刚要转身离去,又停下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捡起那条项链,迅速放入口袋里,自言自语道:“我要当面戳穿他的谎言,然后再把项链狠摔在他的脸上!”
此刻的陈立勇还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以为小米正在台下的11号座位上为自己加油打气,亦或是热烈鼓掌。他在辩论赛场上尽情挥洒着自己的才华,就是为了得到小米最大程度的认可和欣赏。比赛落下帷幕,陈立勇毫无悬念地成为最佳辩手,颁奖之际,他努力地摸索着小米的位置,结果那里却空无一人。
一下场,陈立勇几乎问遍了所有认识的人,可都说没有见过小米。他失落地回到化妆间,在门口的空椅子上,歪躺着一束特别的香槟玫瑰。陈立勇轻轻捡起,卡片上是小米娟秀的字迹———我只钟情于你!
陈立勇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似乎又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是这样,他来不及思索,拿着花跑了出去。
小米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学校的,一爬上床,她就蒙起大被,那断断续续的哭声很难不被人察觉。
“小米,陈立勇的电话!”马丽轻声地去唤小米,连续问了三声,小米都没有回答。
“她好像睡着了,你明天再打吧!”马丽放下电话,来到小米床前,“小米,我知道你没睡,如果你想聊天,我可以陪你!”
小米谁也不想理,她突然理解了为什么母亲经常会在夜里轻声哭泣,那是她对爸爸的爱并未因为婚姻的破碎而消亡,她恨他的无情,却也念着他曾经对自己的好。
小米现在所经历的痛苦不也是爱情的原罪?爱情总会让人烦恼,但却又让人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