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小冰，你饭票换了吗？”早读下课后，后排的邓丽萍拍了拍小冰的背，轻声问。
“饭票？不是生活委员帮忙换的吗？我昨天刚给他粮票，不知道换好了没有？”小冰有些不解。高中两年了，她都不知道换饭票的在哪里。因为运气好，生活委员正好是自己原来的同学——钱进。老师说了，生活委员可以帮忙解决大家的生活问题，钱进也主动问自己饭票置换的事，从开学那天起，她就没操心过换饭票的事，听说好难。
“是吗？那你能不能让他也帮忙给我换一些，我都去三次了，也没换成。”邓丽萍撒着娇，央求着小冰。
“什么？这么难换？”
“是呀，你不知道？一堆人在外面挤着，大多数是男生，我们女生哪里挤得进去。”
“这样啊，那每次钱进去换也这样？”
“不知道，我想应该差不多，反正在那小窗口要换到饭票，要挤，要喊。”
“那多耽误时间，学校也不改革一下，不知道我们的时间多宝贵吗？”小冰有些不满。
“哎呀，不要说那么多了，帮个忙，不然明天我就没饭票吃饭了。”邓丽萍继续撒娇装可怜。“换好后，我请你们俩吃馄饨小笼包。”
“嗯，这个可以考虑一下。”对于有人请吃饭，小冰还是乐意的。
中午吃过饭，她乐滋滋地跑过去找钱进。可别说，钱进还挺够义气的，自从来到这所学校，不光饭票，其他的生活用品以及一些琐碎的杂事，都是他帮忙搞定，小冰觉得有个老乡，老同学真好。隔壁班的刘海超也帮了不少忙，但还是同班的钱进帮忙多一些。
“你想去吗?”钱进抬头看了小冰一眼，又赶紧低下头。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老有一种看到小冰就发怵的感觉。
“去哪里？”小冰不解。
“邓丽萍不是说吃饭吗？”有机会和小冰一起去吃饭，无耻无下限，邓丽萍，原谅一次吧。
“干嘛不去？不去白不去，一定去。”小冰笑出了小酒窝，一副沾了大便宜的样子。
“那我知道啦，把粮票给我。”
钱进接过粮票出去了，下午放学把饭票给了小冰。小冰扭头给了邓丽萍，挤挤眼，
“别忘了，馄饨小笼包！”
“这么快，一定一定，今天晚上我请客。”邓丽萍平时憨憨的脸上居然开出了两朵红云，不知道是激动的，还是……
晚上夜自习一结束，小冰就迫不及待地催钱进，
“快点，快点，邓丽萍在前面等我们。”
“知道了。平时慢吞吞的，这走得倒挺快。”钱进边走边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小冰扭头问，眉头一皱，圆眼一瞪，小嘴一噘，娇嗔的模样不禁让钱进呆了一下。她的一举一动总能牵动自己的心跳，让自己慌了神，这是怎么了？魔障了？
“没什么，没什么。”钱进有些窘迫地岔开话题，“你快看，那是不是邓丽萍？”
“哪?”小冰四处看看，发现了不远处张望着的邓丽萍，马上挥手告知。
快走几步，来到馄饨摊前。只见一辆改装过的平板车上插着一根竹竿，上面挂着明晃晃的100瓦的大灯泡，灯光下是铁皮包起来的案板，案板一侧分别着放小笼包和馄饨的馅料。地上一大一小两口锅热气腾腾，一口锅里炖着鸡，一口锅里翻滚着花一样的馄饨，旁边的炭火炉上小笼包的笼屉一层一层叠得高高的，高得让人担心它会倒下来。在平板车的左右前三方摆了七八张两尺来高的简易木板桌，两侧摆放着一尺来高的长条矮凳，有点像小学一年级的课桌凳，都是矮矮的，长长的。
邓丽萍有些扭捏局促地招呼一声“来了，坐下吧。”小冰和钱进顺势坐在了邓丽萍对面的小长凳上。邓丽萍一直低着头，看了看他们，接着细声细气地要求上饭：“阿姨，三笼小笼包，一大两小馄饨。”
“我要吃大碗。”小冰不客气地纠正。
“你吃得完？”邓丽萍有点惊讶小冰的豪爽，女孩子在男孩子面前不是要斯文一些吗？
“吃得完，再来两碗我也吃得完。”小冰大放豪言。
“阿姨，两大一小。”邓丽萍暗戳戳看看小冰的小身板，改了。
“好嘞，马上。”老板娘也是同班同学赵露露的妈妈，爽快而响亮地应着，手脚麻利地搬着一摞小笼包放在桌子上。
“你们慢慢吃，醋，辣椒油，香油自己加。馄饨马上好。”
“好，谢谢阿姨。”邓丽萍一边礼貌地回应一边去拿蘸料。
“钱进，谢谢你帮忙换饭票。你要什么我帮你拿？”邓丽萍手有些抖，声音像蚊子一样嘤咛，听得小冰一身鸡皮疙瘩。
“没什么，你不是小冰的朋友吗?小事。”钱进不在意地说。
“哎呀，他帮你换饭票，你请他吃饭，这事兑消了，谁也别客气。”小冰有些不客气地喧宾夺主道，“他吃什么自己倒，你快坐下，挡着我了，小笼包要趁热吃。”一边说着一边夹起一个鸡蛋大小的小笼包，白白的，胖胖的，软软的，还冒着热气，轻轻吹两下，轻轻咬一小口，轻轻嘬一小口汁水，热，烫，鲜，香，感觉舌头，整个口腔，所有的味蕾都打开了，都在吮吸着小笼包那不可言语的鲜美汁水。
“好吃，真好吃。”小冰闭着眼，细细品着，有些夸张地赞叹着。
“好吃就多吃几个。”钱进看到小冰一脸陶醉的模样，鬼使神差地给她夹了一个放到碟子里，放完也被自己的行为给吓到了。怎么一碰到小冰的事，自己就稳不住了，端不住了，失态了。邓丽萍有些诧异，有些失落地看了一眼，默默地吃起自己的小包子，可根本就品不出小冰说的好吃，味同嚼蜡。
“你们也赶紧吃。”小冰吃得开心，抬头看到邓丽萍一口咬下去，汁水四流，不由提醒：“唉，要这样才好吃，看，”一边说着一边示范，轻咬一小口，吸汁水，把敞开的包子口蘸酌料，再小口吃。
“你们尝尝这样吃，肯定好吃。”小冰得意地展示。灯光下，巴掌大的小脸闪耀着自信，得意的光芒，长长的睫毛，闪闪的大眼睛，深深的小酒窝，钱进看呆了，他第一次这么近的距离，这么长的时间看着小冰，心，为之沉沦。
“怎么了？我脸上有汤汁？”小冰看到钱进一直盯着自己，手在嘴角，脸上一通乱擦。
“刚才有，现在没有了。”钱进有些慌乱，随口说道。
邓丽萍看看逍遥的小冰，看看慌乱的钱进，继续埋下头吃着不知什么味道的小笼包。
钱进，小冰的第一次共进晚餐，就是这样在戏剧性的小地摊，蹭别人的请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