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五百一十二年
“公主…您再撑会,御医马上到了。”出声的妇孺满头银发,鱼白浑浊的双眼紧张地看着床上的女子,枯燥苍白的双手用力地抓着,想警醒她别睡过去。
躺在华丽锦被下的女子脸色蜡黄,呼出的气息只少不多,越来越沉,黑色笼罩着整个寝殿,边上跪着一大片乌泱泱从里间排到了外廊的太监宫女,各个都在嘤嘤哭泣,似在哀悼主子也似在哀悼自己。
大夏王朝建国五百年,一直还保有陪葬的习俗。
回光降临返照在她身上,吃力地睁了睁紧闭的双眼,微弱地声音小小声地呼出,“嬷嬷…”
半跪伏在一旁的魔嬷嬷喜极而泣,站起来俯下身去,“公主,公主,您终于说话了!奴婢真怕您一睡不起了。”
才少少的两个字似乎都要了全部的力气,急促地顺了顺自己的气息,被嬷嬷握着的白玉手使了使力,“嬷嬷,我这病乃多年抑郁而致,已无药石可医,能从这庭院深深中解脱是喜事,你该为本宫高兴。”
床上的女人为大夏第一公主慕秦清,是大夏王在未登基前一次醉酒宠幸的宫女所生,占据长公主的尊位却没有强大的母氏做靠山,幕秦清从小明白谨言慎行、谋定而后动才是生存之道。
历届帝王权利更迭伴随的都是群王争位,聪颖明慧的慕秦清便是定住这良机,在夺位时大放异彩,助自己的父亲登上了九五至尊,从此她第一公主的尊位也稳若磐石。
精谋略,善宫斗,但是这两样并没有让她觅得良人久伴,嫁的镇国公嫡子本是金玉良缘,但是良人却在当晚暴毙而亡,慕秦清从此便抱着一方贞节碑在深宫中寂寞度日。
“嬷嬷,我走后就遣散这些宫人吧。”
魔嬷嬷听到后大惊失色,“公主,他们都是要陪葬的,不然谁在下面伺候您?”
跪着的众人听到这个噩耗忍不住嚎啕出声,反正都是死了,那就让我们放肆的哭一回吧。
慕秦清想摇头摆手示意拒绝,但是乏力得实在动不了,似乎感受到自己最后的一口气要完了,撑着急忙下旨,“史官听命!”
立在一旁的文史领命下跪,“卑职在。”
“本宫死后,殿内的所有人等不需要遵行大夏风俗与吾陪葬,本宫一旦离去,就遣散他们,愿意留下的则分其他宫所,愿意出宫的则出宫,此乃本宫遗旨,可明白!?”
“卑职领旨。”
一长串的话耗尽了慕秦清仅存的生命,回光的返照渐渐散去。
寂寞宫闱三十载,满腔柔情无人叙;
本是脂粉美人娇,却已步入耄耋境。
盛满寂寥的眸子缓缓阖上,这一世她终于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