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晓欧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尽头，江海平好像梦魇一样呆呆地凝望着她留下的痕迹。
“海平，搬家呀？”林森从楼上下来，拍了一下他的肩头问道。
江海平这才回过神儿来，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大哥呀，没啥可搬的，就是书和衣服。”
说话间白桦也沿着楼梯爬上来，边走边问道：“干嘛走这么早？我刚起来。”
江海平一笑，“不早了，回去还有事儿要办呢。”
“还拿什么？我帮你拿。”白桦说着来接他手里的东西。
“再没有什么东西要拿的，司机刚才带走了一部分。”
三个人边说话边下楼，经过402和301门口林森抬手敲了几下门。邹阳听到敲门声很快追下楼，初晓欧却始终没露面。
上车之前，江海平跟几位老同学一一握手，向他们发出邀请：“等我在永吉稳定下来，请你们去玩。”
邹阳喜形于色，立刻满口答应。
林森却笑的很勉强，面色忧郁。“老疙瘩，咱们同学当中数你混的最好了，好好干吧，给咱们这些农村出来的孩子争口气。”
“顺其自然吧。”江海平摇摇头，面露苦笑，“大哥，你是咱们同学当中最沉稳老练的，将来一定比我强。”
“干嘛说的这样沉闷？”白桦在他的后背上轻轻拍了一下，“上车吧，有机会我们去看你。”
林森和邹杨也催促他上车。
江海平伸手拉开车门，情不自禁回头向单元门口瞥了一眼，又抬头看了看402的窗户，而后默默地坐进车里。
汽车沿着板油路面一路西行，很快离开了市区。
高玉刚见江海平一直不说话，从车门的手扣里拿起一瓶矿泉水递给他。
“江总，咱们一会儿到了YJ县界再吃饭吧？”
江海平拧开瓶盖，喝了一口，“我不饿，你想在哪吃都行。”
“咱们吃点儿农家菜咋样？”高玉刚乐呵呵地看着他，“我有一个好地方，又好吃又便宜。”
“好啊！我还正想吃农家菜呢。”说到这儿江海平不由得想起了农村老家，想起了母亲。自己工作变动的事儿母亲还不知道呢，还是先别告诉她了，等自己干出个样来再让她跟着高兴吧。
高玉刚见他沉思不语，笑着问道：“江总，早上送你的都是同学吗？”
“是的，大学同学。”
“那两个女孩儿哪个是你女朋友啊？”高玉刚眯着眼睛盯着前方的路，嘴角边挂着笑纹，看似无意地问道。
江海平一时间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于是反问了一句：“你觉得呢？”
“要我看是没出来送你的那个女孩儿。”
江海平心里一动，表面上不动声色地摇摇头。
“不是啊？”高玉刚歪过头看看他，一脸不解，“不可能吧？”
江海平没有回答，叹了口气问他：“玉刚，你有女朋友吗？”
“有，可是我爸妈不同意她跟我在一起。”高玉刚的表情黯淡下来。
“为什么？”
高玉刚犹豫了一下，冷笑了两声说道：“她做过小姐。”
“啊？”江海平吃惊地叫了一声，很快意识到有点儿让人下不来台，于是接着问道：“那你们现在怎么样了？”
“现在也没分开，我跟父母说了，这辈子非她不娶，不管她以前做过什么。”高玉刚动了感情，表情凝重。“她替我挡过一刀，没有她可能我就得死，所以当时我就发誓要对得起她。”
“是这样啊？”江海平长长出了一口气。
沉默了一会儿，高玉刚又恢复了情绪，笑着问道：“领导，你还没回答我呢？”
江海平叹了口气，“你猜的没错，那个女孩儿曾经是我女朋友，我们俩也经历过生死考验。”
“啥意思？现在不是了呗？经历过生死考验为啥还分开了？”高玉刚好奇地问个没完。
江海平无奈，就把当年初晓欧做家教帮他赚学费，后来被歹徒劫持，自己如何营救的过程讲述了一遍。
高玉刚认真听完，十分受感动，竖起大拇指说道：“你们俩绝对不可能分开，不信咱们走着瞧。”
江海平叹了口气，不住地摇头，“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领导，这样的女孩儿只要她现在对你是真心的，不管她犯了什么错你都应该原谅她，不管她对你如何误解你都应该坚持努力，要不然太可惜了。”高玉刚说的非常激动，不时做着手势，江海平一个劲儿提醒他小心开车。
年轻人一谈到爱情的话题就会有共同语言，他们都讲了很多自己的经历，彼此之间渐渐没有了距离感。
很快到了YJ县境内，高玉刚开着车从板油路上下来，又走了几公里砂石路进了一个乡镇，他把车停在镇中心的一家小饭店门前。
饭店门脸不大，绿色牌匾也不显眼，与旁边歌舞厅红色的大牌匾相比实在是微不足道。
两个人走进饭店，老板娘立刻热情地迎过来，“小高来了，今天吃点什么？”
“炸三样，酱炖小杂鱼，火爆大头菜。”高玉刚说完看了看江海平，乐呵呵地说道：“领导，今天我点啥你就吃啥吧。”
“好啊！都听你的。”江海平说着选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下，高玉刚坐在他的对面。
江海平无意中看向窗外，饭店门前就是一排通信线路，电线杆歪歪扭扭，挂在上面的电缆夸张地垂下来，成年人伸手几乎就能够得着。
“玉刚，你看外面这线路，也太不像样子了。”
高玉刚嘿嘿一笑，“领导，这是乡镇里面的线路，算好的了，有机会你去村屯看看，比这烂多了。”
江海平皱了皱眉，“是吗？这样的线路质量怎么放号呀？更别提装宽带了。”
高玉刚没说话，诡秘地笑了。
三个菜摆上来，老板娘又端来两碗二米饭，送给他们一些院子里刚摘下来的青辣椒和小葱，蘸点儿农家大酱，江海平吃的真叫香啊，不由自主地连连叫好，他已经好久没有吃到这样的饭菜了。
吃过饭以后，江海平提议不要直接回县城，多转几个乡镇村屯，也好了解一些线路情况。
高玉刚听了有些犹豫。
江海平见他面有难色，笑着问道：“怎么了？着急回家有事吗？”
“不是，我家里没事。”
“那就是单位有什么工作着急吗？”
“也不是。”高玉刚气哼哼地说道：“每次出车杨部长都会记载公里数，财务那个少奶奶更是刨根问底，报点儿油钱特别费劲。”
“少奶奶是谁？”
“会计于美红，大伙背后给她起的外号。”
“为啥叫少奶奶呢？”江海平诧异地问道。
“还不是她能当钱总的家嘛，谁敢不给面子？”
“是这样啊。”江海平想了想，拍拍高玉刚的肩膀说道：“按我说的走，回去以后我跟她打招呼。”
两个人重新上车，沿着乡镇间的砂石路走，路边的通信线路大多东倒西歪，个别地段电缆已经耷拉到地面上。他们又走了几个村屯之间的土路，路边的通信线路状况让江海平触目惊心。
他反复询问高玉刚：“每年投产的工程建设项目和运行维护资金那么多，为什么看到的是这样糟糕的设施呢？”
高玉刚支支吾吾，避重就轻，不愿意正面回答。江海平感到这里面一定有问题，自己将要面对的是非常棘手的工作任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