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晨微微咳了一声,面上敛了敛神色,道:“我找你们这的管事的!”
药童看向慕晨,见对方只是一十四五岁少年,便回道:“赵大医被谢家请上门给他家少爷诊治去了,现在并不在堂内。”
秦悠悠进门刚好听到,想起之前石头说的话,便急忙凑上来问道:“谢家少爷?他什么病啊?”
药童答道不知。
秦悠悠嘴一撅,指着慕晨朝药童大声道:“你知道我弟弟是谁吗?他年纪虽小,医术可高明了。你们要有什么治不好的病,说不定他就治的好呢。”
慕晨听罢眼角抽了抽,她这时候倒是夸他夸的神气十足,确定不是在给他拉仇恨?
药童听了有些愤愤不平,怒道:“你们……”只是话未说完,便被一阵大笑声打断了。
“哈哈哈哈,若真是医术高明,老夫倒也来请教请教。”
刚还在隔间里给人看诊的老大夫起身走了过来。药童弯腰对着老大夫行了一礼,喊了一声“孙大医”。
孙大医抬手制止了药童接下来的话语,挥手便让他退下了。
慕晨弯腰对着孙大医拱手作揖,道:“前辈可是孙平海孙大医?”
孙大医抬了抬眉头,道:“前辈不敢当,只是早入行几十年而已。”
孙大医沉沉说道:“刚听你们说起小子医术高明,我便来问问,你看可有何见解。有一病人,现下还未及冠,自幼体寒,体质羸弱,四季皆易发咳嗽,气促胸痛,最近更是咳得尤为严重,都咯血了。”
“可知脉象如何?”慕晨皱着眉头问道。
“虚脉与浮脉皆见,虚迟。”
见秦悠悠听得一脸懵,慕晨只得细细解释道:“虚脉主虚证,多为气血不足或者脏腑虚弱。气血不足,气不足以推行血脉,则脉来无力。血不足以充于脉,故脉按之空虚。脏腑不全,精血亏损。”
孙大医听了摸了摸胡须,点点头。
“若虚脉浮脉皆见,主气虚,卫气不固,但又与迟脉皆见,乃阳虚。这…”慕晨突然沉思起来。
秦悠悠终于听懂了,便接口道:“既然如此,那就补气固阳呗!”
孙大医苦笑了一声,道:“若是如此简单便好了。可是那补气固阳的药吃了多少都不见效。可叹呐,他家这唯一的血脉,如今竟命不久矣!”
秦悠悠扯了扯慕晨的衣袖,小声问道:“你说,他是不是就是那个被下毒的人?”
慕晨略微思忖片刻后,问道:“赵大医一般何时回来?不知能否引荐,给这家少爷探下脉象?”
孙大医见他年纪虽小,说起医术来却头头是道,便也起了惜才之心,道:“这位少爷如今已是强弓之末,自古大家之中皆有些说不得的罅隙,你年纪尚小,还是切莫趟这浑水。更何况这家少爷那病,赵大医已束手无策,老夫擅长的又是外伤骨科,也是爱莫能助啊!”
秦悠悠接口道:“老大夫,我弟弟可是药王谷的传人。说不定还真能让他治好了呢!”
孙大医眯起眼,仔细端详着慕晨,又扫了秦悠悠一眼,道:“药王谷的谷主膝下只有一子,老夫未曾听闻还有女儿啊。”
秦悠悠嘟囔道:“我又不是他亲姐姐。”
孙大医心下一惊,今年伊始,从未出谷的少谷主出谷游历,谷主夫人已经飞鸽传书给各大分号,若是一少年手执一鲤鱼白玉到分号寻求帮助,需尽力配合。他们阳城的分号自是收到了消息,便连忙问道:“那可有凭证?”
慕晨略微有些赧然,道:“那鲤鱼玉佩在途中不慎丢失,故…”
孙大医听他说出了鲤鱼玉佩,将信将疑,心下暂无计较,于是朝他俩说道:“不知二位何处下榻,若是赵大医回来同意引荐,如何将消息告知二位?”
慕晨心中了然,孙大医怕是需要找母亲求证,便道:“我们初到阳城,暂未找到下榻之处,若是找到了,便差人过来告会一声。”
孙大医欣然应允。
慕晨与秦悠悠告辞出来,沿着街道走去。
大昭国境内有一条汶水直贯而过,将大昭国土分为南北两境。春日里的阳城依偎在汶水河畔,又从城西郊外分流出一支小水脉引入城内,从城中穿过,为内河。内河流出了城东,又在城郊与汶水合流。正值春末,真真是城在水中,水在城中,绿树成荫,碧波荡漾,楼阁飞檐,在花团锦簇里若隐若现。
刚是坐马车进城,车外景象也未曾留意。现下徒步,只见这阳城街道上熙熙攘攘,好一派热闹繁华。
街道两边店铺粼粼而立,入眼而来的皆是红砖绿瓦,小桥水榭,耳边时不时传来商贩们的吆喝声,行人们的欢声笑语,偶尔夹杂着一声马嘶长鸣。
秦悠悠看着这来来往往忙碌的人们,身上衣着或粗衣麻布,或锦衣华服,脸上带着的皆是生活在这太平盛世的安然笑意。街道边留下的古树上,两三只调皮的小鸟不时的在树间飞来窜去。
映着和煦的阳光,秦悠悠的心情也逐渐放松下来。
此时街道上迎面走来一个少女,豆蔻年华,挽着随云髻,插着一支银白梨花步摇,身着淡蓝色齐胸襦裙,白色对襟窄袖上衣,胸前绑着一淡粉色柯子。柯子跟袖口上都绣着一圈盛开的梨花,栩栩如生,绣工极是了得。
手上挽起一条用银粉绘花的白色薄罗纱制成的披帛,一端固定在半臂的胸带上。披帛直垂至脚踝,轻薄异常,在少女动作间,迎风飞扬,十分灵动。只是这少女脸上神色微怒,手上使劲拽着手帕,眼圈微红。
身后一十二三岁的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追上来,大喊道:小姐,等……等等我!”
少女虽依旧往前走着,终是慢下了脚步。
“小姐,大少爷他……”
丫鬟终于跟上了少女,大口喘着气。
“小月,别提他,他总是想赶我回去,我偏不!”少女气鼓鼓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