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观武台却是泾渭分明,天武道院在一边占据一点,天威道府在一边占了一片,还有一些外界修行之人互相抱成一团,至于来到道院看热闹的普通百姓,上不到观武台,只能距离老远在地面仰望。
易礼认输后来与百里嫣然交谈了几句就来到了观武台上,他和羽翎两人对望着于长生为首的天威道府众人,宛若瀚海里两叶扁舟坐等潮头巨浪打来。
他侧身对羽翎低声道:“我已经打听好了,有个叫皇甫梓琪的女生是本届新生里修为最低的,修身地境九层。”
“何意?”
“这还不明显吗?我争取到了挑选对手的机会得好好利用啊,我已经光荣地输了,你可得赢一场。”
羽翎没有答话,而是紧盯着天威道府一方,神色凝重。
见羽翎没回回话,易礼难以置信道:“别告诉我你打不过!害怕了?”
羽翎眼中闪过一抹微芒,直接腾空没入场中,临登台之际撂下一句话:“我自有打算!”
难道他已经暗自了解过天威道府的新生,心中已有了人选?自己有打算,是想选个男的做对手吗?还真是个怜香惜玉的多情浪子啊!易礼不由得胡思乱想起来。
羽翎一直看着天威道府中的一人,他落定身形,闭上眼深呼吸让自己忐忑的心平复下来,片刻后下定决心,睁眼迸出一丝光彩,高声喝道:“龙夕,来战!”
全场寂静片刻后顿时沸腾,他们万没想到天武道院竟然如由此有胆魄,先是挑战百里嫣然,现在又挑战新入门弟子里当之无愧的魁首——龙族族长之子,龙族旷古未有之双逆鳞者,龙族诸位长老公认的下一任族长接班人。
龙夕天赋异禀,因双逆鳞的存在修行资质超群脱俗,亘古难觅,按人类的年龄来算,年仅十四岁已经是齐魂地境九层。
修行之路难就难在境界的突破,地境需累厚土,天境要登九霄,如果说同境界里层次的递进是积累,那么同境界的提升就是量变引起的质变,而两个不同境界的蜕变靠的就是悟性了。
世家子弟三岁起便要识字,也是从这时起便开始学习上乘的呼吸法孕养体质,滋润魂魄,直至到八岁开始能凝聚出修为,一般积累到十岁可正式步入修身地境。
天威道府新入门弟子的平均年龄是十五岁,普遍的境界是修身天境六层,人们都会在地境突破到天境时凝滞,无非是时间长短不同;而如果要蜕变到另一个境界时,很多人会停滞下来,这需要机缘来打破僵局。
这就是天威道府和天武道院存在的意义,有师长传道授业解惑,有万卷道藏供人参悟,有阵法引灵气天机,修行就变得容易了起来。
所以这世上便有入得天威道府,一年必齐魂,三年定治海的说法。
凡入府弟子,一年之内达齐魂之境,三年之内达治海之境,这是何等的自信,然而这就是天威道府的常态。
但是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龙夕是今年新入府的弟子,还没如何参学悟道便已经是齐魂地境九层之人了。
而羽翎在天武道院刚刚突破也才修身地境八层,他与百里嫣然之间差了整整一个大境界,而与龙夕之间是不可逾越的鸿沟。
选龙夕做对手,不是比试,而是找死。
???什么情况,这就是他说的心中有数,选一个怪物做对手?已经跟百里嫣然简单了解过新生情况的易礼怎么也想不到羽翎一上场就来一个王炸!彰显英雄气概?展示倔强风采?
仿佛已经有所预料,龙夕并不意外,他泰然处之,坦然入场。
龙夕站定,和羽翎之间有很远一段距离。
“第一次,第一次你有勇气挑战我了,我是该提出表彰呢,还是该说你愚蠢呢?”龙夕旁若无人,目空一切。
“时隔多年,你还是对我这么仇视,弟弟。”
“住口!你只是比我早出生一年罢了,没资格在我面前论资排辈!”龙夕终于不再淡然,怒眼圆睁,话语震荡隐约有龙吟之声。
两人的对话响彻比武台和观武台形成的天地间,每一个观战之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天威道府众人不禁互相之间窃窃私语起来。
“你听见了吗,那个叫羽翎的说龙夕是他弟弟!”
“当然听到了,龙夕说的话不是也间接承认了吗!”
“这么说那个叫羽翎的实际上是龙族族长的长子——龙潜?”
“对对对,就是他,天生无逆鳞,龙族自古以来头一份!”
“听说他资质奇差无比,一开始甚至连修为都没法凝聚。”
“是吗,可他怎么去天武道院了呢?”
“据说好不容易凝聚修为,步入修身地境,却因为精进困难,在两年前羞耻地离开家族另寻出路了!”
“这样啊,修身地境难有进展的话确实不适合修行,看来天武道院的确是气数尽了,连这等废物也要!”
“嘘,毕竟是龙族之人,用词还是注意一些!”
......
观武台上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却都不敢大声交流,但是易礼只往他们那边凑了凑便听了个一清二楚。
“没想到是一场手足对决,看来羽翎,不,现在应该叫龙潜,他的心魔八成就是龙夕了。”易礼趴在观武台的围栏上沉思起来,“羽翎,双羽之名,看来对于无逆鳞之事十分介怀啊,老龙所说的就是他吗,我该如何带他回去呢?”
比武台上。
龙夕已经走到了龙潜面前,接下来的对话不宜让外人听到。
“明明我是族内公认的天才,你是一个连逆鳞都没有的废柴,可就是因为你比我早出生一年,父亲迟迟不定少族主之位。”面对龙潜的龙夕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阴冷而浮躁道。
“又来了,每次见面你都是这番话,我早说过了,父亲自然有他的考量。”龙潜反倒一如既往地淡然。
“考量?论修为,论威望,你皆不及我,这还有什么可犹豫的,他分明是偏袒你,他觉得你还有希望,他那是自欺欺人!”龙夕压低的声音愈说愈急,越说越恨。
“以你的天资,迟早是族主,何须在意这一朝一夕。”
“少在这装腔作势,你四处求法意图变强不就是想着有朝一日能与我一争高下,好让父亲心安理得地立你为少族主吗?”龙夕自以为一针见血,嘲讽道。
“我也早说过了,我无心族长之位,是你执念太深,我只是想向世人证明自己,我不是一个废物,我可以靠努力改变命运!”
“证明自己?改变命运?证明自己做什么,改变命运又做什么,说到底还不是垂涎高位。”龙夕不屑道。
“我想要改变的是族人的观点,逆鳞非天赋唯一之论,无逆鳞不是阻碍前行的高山,内心的偏见与自薄才是最大的桎梏!”
“哈哈哈,事到如今还是大言不惭,还是心口不一,还是天真至极,那就让我看看,你为求改变所学的旁门左道,能助你越过那座大山吗?”面对如此无自知之明,还欲与他争的龙潜,龙夕放声喝道。
“我也想清楚地认识到,你我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未免说我没有同族情谊,我不动用威压,你若能接我三招便算我输!”龙夕宛如施舍一般道。
“无需顾忌,尽管来。”龙潜却不领情。
“哼!当我如你一般虚伪,我龙夕顶天立地,说话算话!”
话音未落,龙夕一个扫腿踢出,周身覆盖着金灿灿的修为之力,形如一条巨龙扫尾而来,气势撼天,波动日月。
正是龙族的基本功——神龙摆尾,但龙夕施出却有千钧力,龙潜无论如何都不可扛。
就在龙尾将至之时,龙潜身形一滞,陡然消失不见了,神龙摆尾扫了个空,只得狠狠地劈在了地上,玄武石上激起阵法波纹,荡开层层涟漪。
“你修为是很高,可是你的心乱而不静,你的眼睛视而不察,如何堪当大任,还不明白父亲的用心吗?”龙潜在龙夕身后出现,喘着粗气说道。
“你有什么资格对我说教,就凭这旁门左道,难登大雅的遁逃之术吗?”龙夕咆哮道,如同魔障。
龙潜摇了摇头道:“道法无有高低之分,凡能为我所用皆是珍宝,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如此局限。”
“真以为侥幸躲过一招便能凌驾在我的头上指指点点吗?”被如此废柴躲过一招还来“嘲讽”,龙夕大恼,面容扭曲道。
他施展游龙身法,瞬息到了龙潜身前。
龙潜再次施展功法遁逃寻找时机,可是龙夕轻蔑一笑,在龙潜落地之际再次施展身法瞬间出现在龙潜身后,他左手一把抓住了龙潜的胳膊,右手化为了一把青龙剑,卷动狂风呼啸,刺向了龙潜后心。
反应不及的龙潜无可奈何,只得显化血脉来抵抗,龙甲瞬间布满了全身。
“噗呲!”
纵然如此,只抵片刻,青龙剑还是刺进了他的身体,但就是这片刻时间,龙潜稍稍偏过了身子,避过了要害。
“噗!”
龙潜吐出一大口鲜血。
龙夕放开了重伤的龙潜,但是并没有罢休,他癫狂地大笑,腾空跃起,整个人在空中显化了血脉之力,化身一条生着双逆鳞的五爪金龙,随后一掌俯拍而下,巨大的阴影覆压了整个比武台,带着齐魂境界的修为让龙潜升不起丝毫都反抗之力。
“这就是我们之间的差距吗?”龙潜喃喃自语,“既然你如此恨我,那就结束吧!”
龙潜闭上了眼睛,龙夕显化龙体的那一刻他就明白了,弟弟是真的动了杀心,真是恨极了他这个做哥哥的。
也罢,死便死了,本身也活不长久了,反正也没打算活着走出比武台。
明明白白地死胜过糊里糊涂地活着,至少他挑战过心中地魔障了,至少父亲不会再犹豫了,至少弟弟能破除自己的执念稳固道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