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腾蛟阁里,刚刚突破境界的羽翎忽然大叫一声,眼神凌厉,瞳孔充血,步伐凌乱站立不稳,一把扔掉手里的书,一掌用力挥出打向书架,似着了魔怔一般:“我一定会打败你,一定会!”
舒锦檀木制作的书架,朴实无华,看着脆弱,可当掌力刚触及之时却迸出莫大的力量,一下就将羽翎弹飞,然后在阵法禁制的作用下被打出了腾蛟阁。
羽翎重重摔落,接着“哇”的一下吐出血来。
风霖在阁内另一边看书,听到动静立马出来查看。
“你怎么了?”风霖揽起羽翎探查伤势,发现除了气血有些紊乱之外并无异样。
羽翎二目无神,眼里一片混沌,完全没有反应。
“心魔太深,执念太重。”院长带着易礼出现了,“也不知看了什么书,竟弄成这样?”
悄无声息,弹指一挥,院长激起一道波纹汇入了羽翎脑海之中,如清风拂岗,似幽泉击石,羽翎的双瞳逐渐清明,映入眼帘的便是将他揽在怀中的风霖。
自记事起,从没人抱过他,从没人关怀。
清晨的空气还伴着些许的微凉,但身旁却流淌来阵阵暖洋。
“好温暖。”羽翎忍不住凑地更紧了些。
放也不是,揽也不是,风霖也没遇到过这种事,此刻她全身僵直,脸色微红,一时间动弹不得。
易礼看着暗自咋舌:“没想到平常一副高冷样,到了关键时刻有点东西啊!”
“别看了,该去打扫道院了!”院长揪着易礼的衣袖,看着反倒像是一个弟弟被哥哥带着,他看着风霖叮嘱道,“似刚刚那类争强图霸,过分熙攘纷杂的书籍让他之后少看,可多看些淡泊宁静的书,修养身心。”
也不知风霖听没听进去,他带着易礼便离开了。
......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易礼自己提出的模范带头,如今头已经有人带了,剩下的就等他了。
一人一笤帚,道院里响起了久违的扫地声。
“院长,你为什么总执着于让我扫地啊?”易礼干着活,对着空无一人的道院说着。
“不然以你现在的能力可以做些什么?”远在屋内的院长时刻盯着易礼,隔空传话。
“我可以看书啊!”易礼并不想干扫地这类粗活。
“怎么,觉得读书高人一筹,干活低人一等?”
“读书不是更有意义吗?”
“有意义?清扫道院便没意义吗?你以为有些事看着简单你便能做吗?羽翎都能在经卷中入魔,你何以觉得自己比他强?”
“你不是说他有心魔吗,我可没有什么执念。”
“你觉得人活着连一点追求,一丝想法也没有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吗?”
“额......”
易礼还在想着如何回答。
“每日只知逞口舌之利,胜得只言片语便觉着高兴,这便是你想要的生活?”
易礼沉默扫地。
“无欲无求,这是一个少年该有的状态吗?与其这样说,还不如说是迷茫彷徨,自欺欺人!”
易礼驻足沉思。
“我若让你踏入腾蛟阁,以你现在的心性,只怕读完一篇教人清心寡欲的经典便想要遗世独立,再不食人间烟火了!”
易礼神情凝重。
“你这个年纪不气盛怎么行,你就没什么想做的事吗?”
易礼舒眉展目,神采飞扬道:“有!”
“哦?说来听听!”
易礼郑重道:“我想回家一趟!”
院长没了声音,感情他教诲了半天都白说了?
“院长可会空间法阵?”易礼问道。
这倒让院长惊诧了:“你家在何处,怎生还需要空间法阵的?”
易礼没有直接回答,反问道:“院长该不是不会吧?”
院长轻笑一声道:“小伎俩就别在我面前现眼了,真当天武道院的院长是小孩子吗?”
讨了个没趣,易礼不觉撇撇嘴。
“认真做完手头上的事再来找我!别偷懒!”
有戏!易礼喜上眉梢,抓紧干活。
诺大道院,哪怕只有一半,一个人打扫,也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完成的。
扫道场空院,擦石阶栏杆,除杂物野草,祛蛛网烟尘,今日一亭,明日一台,后日一院,搭梯子上高墙,攀瓦片上楼房,外至表面,内到缝隙,当真是一丝不苟。
起初几日院长还时时监督,过了几日后想起来才查看一番,后来索性都不怎么看了。
“无法激发魂魄,振奋精神,只能靠真正的教育了。多年未育人,如今看来能力犹在,不愧是老夫!”看着不用监督也没有半点马虎的易礼,院长在屋内自吹自擂。
时间一晃半个月便过去了。
“院长,院长,打扫完了。”
易礼迫不及待地跑到院长室汇报成果。
原本还在蒙头大睡的院长被吵醒了,他看了看漆黑一片的窗外,沉着脸道:“有病啊,睡觉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半夜三更要干嘛?”
“快检查,快检查,道院我打扫干净了。”易礼催促着。
“这么快!”院长略有惊讶道。
“半个月快吗?”易礼不解道。
院长一怔,半个月不快吗?他可连“天字轩”的开启之法都没试出来,他咳嗽一声,岔开话题道:“好了,废话少说,你找我有事吗?”
“快教我空间法阵啊!难不成你忘了?”易礼起了疑心。
院长恍然道:“这事啊,好说好说。”
“老家伙果然给忘了。”易礼暗自腹诽。
一个翻身,院长到了易礼身前道:“把手给我!”
易礼疑惑地伸出手来,院长一手牵住,一手掐诀,呼吸时长时短,时深时浅,气息以一种有规则的形式流转,倏忽风起,迷了易礼双眼,转瞬风止,他们已来到了一座竹屋前。
看着熟悉的竹屋、竹林、药田,易礼不知道院长带他来这儿干什么,难不成华一前辈精通法阵?
“大晚上来拜见华一前辈不合适吧!”易礼小心翼翼问道。
“小鬼......易礼你在说什么,你就没有好好体悟?”院长不满道。
易礼一脸疑惑道:“体悟什么?”
“我问你,这竹屋在哪,你刚才又在哪?”
经过半个月的了解,易礼已经详细掌握了整个道院的布局脉络,他回答道:“刚刚在道院南部,现在在北侧后山。”
“知道还多问,你以为怎么过来的?”
易礼眼神一亮道:“用了阵法?”
“那倒不是!”
易礼脸色一沉大喊道:“那你在这说个什么劲!”
一看自己学生对自己大喊大叫,院长当即也吼道:“我这独门功法如此精妙,不比什么破法阵阵法的厉害?!”
“你们俩再吵我一下试试!”
竹屋里传来了冷若寒霜的声音。
惊得俩人立马闭口,噤若寒蝉,院长拉着易礼,随即袖袍一摆,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
松了一口气的易礼顿时回击道:“你这功法再精妙有什么用,我没修为,又使不了!关键它也不是我需要的!”
“哼,年轻人就毛躁,不听老人言便着急定论,”院长嘲讽着,好像觉得易礼不识货,“我这功法妙就妙在无需修为,只要懂得五行八卦,配合特殊的呼吸吐纳之法即可以施展了。”
“五行八卦?”易礼一怔。
“没听说过吧,这五行八卦神异非常,精通了它,这功法便能顺其自然练习到最高层次,若到那时,你本身就是个可移动的法阵!”院长傲然道。
“当真?”易礼有些怀疑。
“千真万确,我若骗了你,这院长交给你来当!”院长信誓旦旦道。
易礼笑逐颜开,迫不及待道:“那还等什么,快教我啊!”
院长却转身拿出一本书道:“功法我已经不止一次施展过了,刚刚又详细地演示与你,剩下的你靠你自己了,回去好好参研这本书,通透之日便是你大成之时!”
易礼接过书看都没看,低声不满道:“还真是负责任的好院长呢!”
“你说什么?”
“我说院长可真是关爱学生呢!”
......
易礼回到自己房间这才拿出书来。
《阴阳五行八卦绘画手册》?易礼看着这名字深感自己被忽悠了。
院长在自己房间也是长舒一口气:“总算把这小子骗过去了,师父临走前留下的册子,我花了几百年才略懂皮毛,你这小子就慢慢去学吧!”
他现在不关注别的,就是心系“天字轩”,都十几天了,还是没试出起开启之法。
易礼随手翻开“手册”,映入眼帘的却是一个奇点,随后一点化分为二,二分为四,四分为八......
这不就是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吗?
在地球的时候这种学说书本上有谈,电视上有讲,网络上有课,那时大都以文字形式呈现,而此时却是一幅幅栩栩如生的图画在脑海里演化出一生万物的景象。
易礼仿佛身临其境,见证了宇宙的诞生,太极的由来,八卦的形成。
他在小小一点混沌里破壁而出,混沌湮灭,空间顿生,不断扩展外延,仿佛永无止境,不知过了多久,星辰出现,他忍不住想要凑近些观瞧这些新奇出现的事物。
一念起,瞬息至,呼吸之间不断穿梭于宇宙的每一处。
他越来越熟练,越来越快,当他行累了,停留在一个蔚蓝色的星球歇息时,忽然一股黑气出现,包裹了整个星球。
星球上的生气精华开始流失,山河成沟壑,大地裂黄土,绿茵变灰烬,没一会功夫,整个星球成狼藉一片,易礼忍不住一颤,整个星球顷刻间分崩离析,化作了宇宙尘埃。
霎时间斗转星移,乾坤扭转,没有了宇宙星辰,只有小屋一间,手册一本。
易礼神色凝重,那黑气他如何能不熟悉,和几次三番要他命的如出一辙!
“易礼,挺上进嘛,学的怎么样了?”
心事重重的易礼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转身一看,院长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好不瘆人。
“你怎么来了?”易礼奇怪道。
院长关切道:“我见你十来日没出门,担心你过分钻研,走火入魔,放心不下,特来看看你,如今看着没事便放心了。对了,你这学习的怎么样了?”
他当然不会明说自己就是因为闷得慌,开不了“天字轩”所以来笑话笑话易礼,找找平衡。
“已经十几天了吗,刚好看完了!”易礼有些诧异竟然过了这么久。
“唉!囫囵吞枣可不行,这五行八卦得精通才有用!”院长装作好心好意的样子提醒。
易礼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道:“你那日施展的吐纳之法是什么啊,我完全没印象了!”
院长却得意道:“我就说这书繁复奥妙吧,你看这一研究连几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不过既然你诚心诚意地求教了,那我就大发慈悲地再演示一次,看好了!”
呼吸吐纳,长短不一,深浅不同,院长轻松演示,易礼有样学样,风起遮眼,院长来到了竹屋前。
院长摇头晃脑,没带易礼,怡然自得。
风落风止,易礼紧随其后而来,笑看了院长一眼。
院长直了身,僵了首,瞠目结舌,大呼不可能,幻觉,错觉!
一道寒芒飞出,穿行而过,正好斩掉了院长的两缕冲天鬏。
“再大呼小叫就砍了你的头!”
竹屋里的声音依旧冷若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