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童一听“是”顿时喜出望外道:“好啊,好啊!我天武道院五百年未开,没想到开院第一天就有学子热情登门,实在令老夫高兴!”
这声音沧迈深远,显然刚才就是这孩子所言。
易礼看着这奇怪的孩子,如此模样自称老夫那八成是个高人,于是放稳羽翎和女子,躬身作揖道:“前辈神异,此二人受伤,可否出手相救?”
孩童却仿佛早已探查过一般道:“那男孩无大碍,休息几日便好;那女孩本就伤势严重,又错过了救治的最佳时日,老夫束手无策。”
听闻这话,易礼叹息一声,转身寻了一棵树,赤手空拳在树下刨起土来。
“你我素不相识,这样也算是仁至义尽了。”易礼一边干活,一边碎碎念道。
孩童睁着水灵灵的眼睛看着易礼奇怪的举动不解道:“你这是作甚?”
易礼解释道:“前辈不是说她没救了吗?我看此地不错,正好与她做埋身之所。”
孩童仿佛看白痴一般看着易礼道:“老夫只是说自己束手无策,几时说那孩子没法救治了?”
“额......”易礼当即一愣,随后抛下泥土赞叹道,“前辈说话鬼神莫测,真是出人意料!”
“为何感觉我道院来了个傻子?”孩童自言自语道。
“前辈为何说我?”易礼奇怪道。
孩童眉眼一抬,好像有些意外易礼能够听到,于是哈哈笑了两声没有回答,接着又神情庄重,语气关切道:“休要说笑,救人要紧!”
易礼摸不着头脑,人命关天,自己明明一直都很严肃的啊!
还没容他多想,孩童轻甩衣袖,易礼只觉一阵风吹来迷了双眼,他使劲揉了揉,等再次看清时眼前已然是竹床、竹桌、竹椅、竹篮,俨然是在一座竹屋内,还伴有淡淡药香。
“师妹,这三位新入门弟子就交给你了,老夫告辞!”说完,那孩童一拂衣袖又消失不见了。
易礼环视四周,这屋里哪有人?不过药香倒是挺好闻的,易礼下意识深吸一口,药香朝他汇聚而来,易礼舒适地呼出,其间灵气竟比百里家的灵草还要浓郁。
正觉心旷神怡,忽然一股怪异的力量袭来,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他就被抛出了竹屋。
吃了一地土的易礼啐了两口,爬起来看到竹屋处在一片竹林中,林中还开辟出一座药圃,药香都来自于此,只是药草种类不多且看着普通,与灵仙谷的大不相同。
“小鬼,再闻把你头砍了!”一个低婉又冰冷的声音传来。
易礼这才看到药圃里还有位女子正在采摘药草。
“前辈恕罪,我不是有意吸取这些药草灵气的。”易礼急忙认错。
一般来说前辈高人都大都性格古怪,万一惹得不高兴了,屋里这两人就没法医治了。
“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女子采摘好药材朝着易礼走过来,“不然,屋里躺着的就是三个人了。”
女子风姿绰约,气韵成熟,明明是从满是泥土的药圃而来,一袭白衣素袍却是不染纤尘。
“还望前辈能救治他们二人。”易礼恭敬道。
“你朋友?”女子在易礼跟前站定,随口问道。
“额......算是。”易礼想了想道。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何谓算是?”女子语气严厉,并不允许模棱两可的回答。
“与这男子相识不久,与那女子素不相识。”易礼实话实说。
“这么说是萍水相逢,”女子语气有所缓和道,“不错。”
易礼不明白这“不错”是什么意思。
女子玉臂轻挥,羽翎从屋内飘出,缓缓落在了易礼身前。
她从腰间取出一瓶药落到羽翎身旁,然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竹屋内走去:“每日一粒,安心静养,七日后即可痊愈。”
随后竹屋关闭,与外隔绝。
易礼在外,根本看不到屋里情况。
屋内,女子看着重伤昏迷的人叹息一声:“在这里也能遇见吗?”
......
第二天早上,羽翎醒了过来,易礼按照前辈指示,将药给了羽翎。
羽翎吃完药打坐修身静养,易礼谨遵医嘱,生怕打扰,即使饿了也闭口未言。
同时屋内也一直没有动静。
三日后,羽翎内伤好了大半,易礼在挖竹笋吃。
屋内依旧没有动静。
七天后,羽翎痊愈,闷了好几天的易礼终于可以说话了,他一边蹲着在药草上接露水,一边随意问道:“你说咱们撞到了个什么人,怎么就被天威道府的追了十八条街呢?”
羽翎心中一沉,不想这事还好,现在想起来就有些烦躁,他面无表情道:“应该是于家少主,于长生”
易礼则不解道:“这于长生这么厉害?”
“你对这些世家大族是真不了解,”羽翎摇摇头道,“他不厉害,甚至修为都不高。”
“那又为何能如此嚣张跋扈?”易礼更是疑惑。
“天威道府府主姓于,你说为何?”羽翎反问。
“原来是有个好爹呀!”易礼恍然。
谁知羽翎否定道:“不,是有个好老祖。”
易礼还想说什么,忽然一直紧闭的竹屋门开了,他头都没回,急忙举起双手,立身站定道:“前辈,我只是想喝水,没有摘药草的想法!”
女子蹙眉喃喃道:“这新招的弟子怎么看着像个白痴一样?”
“东侧坡下有井,将这口缸装满。”女子一手拎出需两人合抱的大缸放到门口,随后又将门紧闭了。
羽翎看向易礼,易礼看向大缸,随后易礼又看向羽翎道:“你确定痊愈了吧!”
羽翎眉头一皱,顿生不妙之感。
易礼故作关切道:“要是不行就算了,我虽然会慢些,但每次挑一桶,迟早也能装满!”
只听冷哼一声,羽翎纵身跃到门前,单手一抓,试了试重量,随后运转修为双臂用力,举着厚重的大缸就朝着东侧去了。
大约一刻钟后,羽翎举着盛满井水的大缸回来了,安安稳稳放在了竹屋门口,一滴都没有洒。
易礼看着是暗自咋舌:“这有修为就是豪横啊!”
竹屋门随开即关,水缸被女子一把提进了屋内。
一炷香后,水缸又被女子拿出:“将水倒于西边台顶,再去东侧打一缸来。”
易礼看向羽翎,羽翎十分自觉。
又一炷香后。
“再来一缸。”
羽翎深吸一口气,一马当先!
再一炷香后。
“照旧。”
羽翎咬紧牙关,奋勇向前!
所幸,这次之后没有再让他奔波了。
“累吗?”易礼嘘寒问暖。
“不累。”羽翎强作精神。
“既然不累那就继续说说于家的事!”
羽翎深呼吸片刻盘膝而坐道:“说到哪了?”
“说到于家老祖是天威道府府主。”易礼记忆犹新。
羽翎深吸一口气继续道:“他家老祖六百年前就是天威道府的府主了,其修为深不可测,一手将于家捧为了凉州第一大家族。
不过他的辉煌好像用尽了子孙气数,自他起他的儿孙都是一脉单传,这于长生便是家中独子,所以虽然不好修行,修为低下,却依然深得老祖疼爱,冲撞了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进天威道府了!”
易礼疑惑道:“要是如此只手遮天,那来天威道府的世家大族岂不是都能被他随意欺辱?”
“当然不会到如此地步,一家少主,即便没有心胸,也不会没有头脑,他能如此肆无忌惮地要打杀咱们两个,很大缘由是咱们俩个都没有背景!”羽翎直视易礼道,“你当时是不是自报家门了?”
易礼恍然大悟道:“怪不得他们问我高门贵姓,我自谦‘地处偏僻,出生陋室,闲散野人’之时他就突然发作了。”
“你为何要多话,简单说你名字,他还以为你是肃州易家的呢!怎会如此动怒?”羽翎不忿道。
易礼不以为然道:“做人要诚实,我可不清楚什么肃州易家!再说了也不能完全怪我,你这粗布麻衫不更是火上浇油吗?”
羽翎顿时语塞,与易礼交谈总能聊到让他无话可说。
这时,易礼又难掩好奇心又问题:“你说这于长生修为低下,他以后还能做于家家主吗?”
羽翎也是习惯了,易礼出言总让人难以预料,他耐心解释:“他只是不喜修行,据传资质尚可,有那不死老祖和父辈庇护,再加上家族上下里里外外日日熏陶,就是靠天精地宝喂养,花上一百年时间培养,也够让他成长到一家之主该有的境界了。”
说着说着,羽翎不觉微露羡慕之色。
“还真是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啊!”易礼颇为感慨。
......
竹屋内,重伤女子醒了,并且在几缸水的帮助下清洗干净了身子。
“没想到居然是前辈,多谢前辈救治之恩,晚辈没齿难忘!”重伤女子感激道。
“你叫什么名字?”救治女子问道。
“凤霓舞。”女子恭敬道。
“你如何识得我?”救治女子对于还有后辈记得她略感诧异。
“五百年前那次,晚辈初化人形,正好见得前辈风采!”凤霓舞一五一十道。
“原来你就是族中下一任天骄圣女。”女子似有感慨。
“晚辈岂敢逞能,族中谁人不知‘凤舞九天’之......”
救治女子却打断道:“切莫再提起这个名号,现在我是天武道院的华一。”
“是,晚辈明白。”凤霓舞道。
华一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凤霓舞道:“外面有两人,与你素不相识却带你前来求医,你可知?”
凤霓舞一愣道:“晚辈全然不知此事,还以为是前辈偶遇救治。”
“好,”华一忽然话锋一转,寒声道:“既然如此,我要你现在就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