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莫要听信贱人诬陷,臣妾是冤枉的……”
丽妃嘴唇又张了张,一贯尖锐的嗓音在此刻陡然安静了,她颤抖着跪倒在床榻之上,想不到任何一句话来替自己声辩。
事实就摆在眼前,就像方才自己构陷沈若清一般,她不知从何开口。
宋铭齐也不是傻子,敢假孕,并拿龙裔陷害别人,这狷狂女子是断断留不得的。
“废丽妃莫氏,假孕争宠,德行有亏,即日起贬为庶人,打入冷宫,近身侍女全部杖杀,她宫中的其他人,一律打入辛者库为奴。”
“来人,给朕带走,永远不许她踏出冷宫半步!”
宋铭齐的口谕落在沈若清耳中,与她记忆中他曾下旨,褒奖她误害全家有功一般,同样令人发笑。
方才对沈若清剑拔弩张的那群宫人和侍从闻言,再次冲入寝店内,将龙床上那个披头散发,神色狼狈的女子拖下床去带走了。
顺带连那个可怜的落云也一同带走了。
“皇上,妾身的长姐自从染上风寒之后,不知是哪位太医为她调养凤体的?”
莫欣雅那个疯妇虽被发落,应当是永远也无法翻身了,但要斩草就当除根,那么,还有一些余孽杂碎也可一并收拾了。
“你姐姐初来我天恒,怕是水土不服,身子才会不适,朕特意安排方才那个太医院的主事替她调理。”
沈若清记得,自己前生怀养龙裔之时,在一日间无故滑胎,当时,正是由这个主事刘太医照顾身子的。
她曾暗中调查过,刘太医的家族与丽妃母家一族的远方亲戚世代联姻,前生,她虽怀疑自己落胎是丽妃和刘太医一同所为,却一直找不出证据。
如今这么个事找上门来,便可印证,她前世的猜测是正确的。
“丽妃娘娘……莫氏曾最得皇上宠爱,她的龙胎应当也是太医院主事刘太医诊断出的……况且,若说莫氏苦心安排这出这香囊计,矛头直指妾身,怕是欠缺些动力,她到底也与妾身没有直接利害关系。
“妾身愚见,莫氏若早早布局,这一计应当是想拉姐姐下水,只是不巧让妾身撞上网了。”
“若莫氏当真与刘太医私相往来,那么姐姐的身子……”
沈若清的话一说出口,沈棠马上会意,接过话来。
“皇上,原本只是小小的风寒而已,臣妾身子底子一向安好,本是无大碍的。刘太医为臣妾开了补药,臣妾在宫中日日炖了吃下,从未有一顿断过,不知这次的风寒为何拖了这么久,还是无法痊愈……”
沈棠微微侧头,与沈若清的眼神短暂碰撞后,便垂下眸子,抽出丝帕在手中绞弄着,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沈若清心中了然,有些话,还是要一个性子强的人说出口才合理。
“皇上,依妾身之见,还是换一位太医再为姐姐好好把把脉为好,谁知道那位刘太医开的方子里都有哪几味药材。”
“恕妾身直言,太医院的风气,也应当整顿整顿了。”
沈若清话有所指,宋铭齐顿时觉得被拂了面子,当即大手一挥,将刘太医革职,并以欺君之罪问罪全家。
目的已经达到,面子上的功夫还要替她兜回来,沈棠适时上前行礼,将帕子在眼下点了又点。
“多谢皇上替臣妾做主,若无皇上,臣妾与妹妹在这天恒之中举目无亲,怕是要白白遭人陷害也无从脱身了……”
伸手将地上这个美人扶起,宋铭齐一低头就对上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黛眉微蹙,眼神光中道不尽的柔弱与委屈,晃得他心生怜爱。
“若无他事,臣先带夫人回府了。”
“臣告退。”
黎亦蝉小心避开沈若清起了红疹的右手,牵起她左手的手腕,带她走出天子寝宫。
沈若清本想找机会同沈棠单独谈谈,只因心中还未做好十足准备,看宋铭齐的架势,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放沈棠回宫,只好作罢,随着黎亦蝉回宫去了。
这次沈若清是有轿子的,黎亦蝉亲自驾车带她回的府。
马车依旧穿过市区回府,旁人不用想便知,轿中坐的正是他方才怀中抱着的那位美妻,这样的风景今日出现两次,不知平白伤了多少家姑娘的心。
马车停在黎府门口,黎亦蝉翻身下马,将沈若清从轿子内扶下来,转身准备先走。
沈若清顺势牵住黎亦蝉的手,也不在意侍从和家丁看到会难为情,坦坦然随他并排进了府。
黎亦蝉虽有些惊讶,也由她牵着往前走着,直到进了大堂,对上黎国公和国公夫人欣喜的神色,才明白沈若清的打算。
“宫里突然传召清儿,可是有什么事吗?”
“宫里叫孩儿去听了场戏,额娘不必担心。”
在国公夫人口中已经由“公主”成为“清儿”的沈若清,笑意明媚,很是乖巧地问了个安。
“况且,这出戏还是亦蝉陪我一同听的,很是有趣儿。”沈若清说罢,也没有把黎亦蝉的手松开的意思。
这副画面落在长辈眼中,就是新婚燕尔的两个人冰释前嫌,正甜蜜地难舍难分,心中不禁感叹,年轻就是好啊,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爹爹,你们慢慢用罢,我同若清在宫中用过了,就不叨扰了。”见父母二人已经在用晚膳了,黎亦蝉道了声别,便同沈若清一同出了门。
一出了大堂,确认到了国公夫人视线追不到的地方,沈若清立即松开了黎亦蝉的手,转身便朝自己的栖梧院走去,未与黎亦蝉再有过多的交流。
黎亦蝉看了眼方才还紧紧牵着,却突然空空如也的手心,轻叹了口气。
“不知公主曾听说过,过河拆桥的典故?”
“我只听说过卸磨杀驴。”
在口中占到便宜的沈若清笑出了声,索性停住脚步,转过身来,朝黎亦蝉郑重地行了个礼。
“今日多谢世子殿下出手相救。”
“只是不知世子变得什么戏法,我的身子应当从不曾与麝香相冲。”
沈若清搜寻着前世的记忆,想到庶妹确实曾用麝香替自己解决过不必要的麻烦,也并未出现身上冒出红疹子的情况。
“不是什么戏法。”
“是我对你下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