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兹沈妃沈氏,为天恒繁荣昌盛,大义灭亲,助朕一举攻破岳西。朕念其功德,特封沈妃为沈贵妃,赏黄金千两,珠宝若干,钦此!”
一道圣旨,犹如晴天霹雳迎头劈下,将沈棠生生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大殿之上,原本满心欢喜地跪地接旨的沈棠,在听到大太监宣读的旨意后,忽而像是被厉鬼附身了一般,猛的站起身,冲到首领太监面前,一把将他手中的圣旨给抢了过来。
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无一字念错。
岳西国破,而自己,竟是成了母国灭亡的帮凶。
宋铭齐他怎么敢!他竟敢利用她的一封家书毁了她的国家!
“不可能!这是假的,这一定是假的!”
泪水也顺着沈棠线条完美的脸颊滑落,打湿了手中黄的刺眼的圣旨。
沈棠索性将圣旨扔到一旁,眸子一片血红,她瞪着面前挡着她去路的大太监,原本嫣红现下陡然失去血色的唇动了动,发出了没有温度的喑哑声音,“给我让开。”
她一把推开面前挡路的宫人们,赤红着眼策马扬鞭日夜兼程,三天三夜都未从马背上下来,等到了岳西国皇城的当夜,御马的体力再也不支,前扑在地。
最先映入她视线的,是像吐着信子的巨蟒一般的大火,正在扭动嘶绞着吞噬整个宫殿。虽是深夜,却比白昼还要亮上许多。鎏金宫殿地面上杂乱繁复地堆积着密密麻麻的尸体,断臂残肢铺满了整个宫殿。
沈棠快步来到深宫内院,她母后的寝宫,浓重的血腥味刺激着她的每一根神经,泪水在眼眶里转了又转,终于在沈棠看到那熟悉的袖子花纹后,夺眶而出,沈棠知道,那是她父王和母后才能穿的图样。
沈棠跌坐在地,浑身颤抖地抱住她双亲早已冰冷的躯体,他们衣服上早已干涸的血迹遇上滚烫的泪水,又重新鲜活起来,浸染了沈棠的紫色霓裳。
就在她悲痛欲绝之时,陡然听到一声巨响,是什么东西被重重撞上大门才能发出的声音。
沈棠抬眼看到照料自己长大的乳娘鲜血淋漓的头颅。她生前一定受足了惊吓,眼眶被撑得几欲裂开,瞳孔却剧烈收缩,花白的发被鲜血染的斑驳,再无当年温和慈爱的模样。
“贵妃姐姐,没想到会在你这岳西国见到我吧!”
这个锦衣华服的女子是莫欣雅,宋铭齐近日最宠爱的丽妃娘娘,说话间她轻掩薄唇,饶是一个女子看来,也会为她的娇俏所吸引。
“不过这有什么稀奇的呢,毕竟,这里已经不是从前的岳西国了,而是皇上将来的小花园,只要妹妹想来随时都能来。况且,妹妹今天是专程来此恭贺姐姐晋位之喜呢!这世上如姐姐一般,肯用自己的整个国家来讨好皇上的女子可不多见呢,姐姐当真是有魄力!”
这娇媚的笑声传入沈棠的耳中,就像被锋利的匕首绞割一般。
看来大太监带来的圣旨不假,正是自己的一封家书,害得自己全家被害。
丽妃俯下凑近,隔着丝帕抬起了沈棠的下颌,强迫她与自己对视,轻蔑的语气一改从前的谄媚,“贵妃姐姐这气色有些差,倘若妹妹带了随侍的太医,定要替姐姐好好把把脉,保不准还是喜脉呀!”
“你竟还敢提孩子!”喜脉二字落到沈棠耳中,曾经被丽妃害死腹中胎儿的记忆重新闪入脑海,激得沈棠几乎要跳起来,抬手便想给面前这个毒妇一个耳光。
丽妃顺势抓住沈棠的手腕,稍一用力,便推得她朝一旁倒去,额头重重的撞在了地面上。沈棠在马背上行了三天三夜,滴水未进,本就透支了体力,现下又受到这样的刺激,当即昏厥过去。
等到沈棠睁开眸子时,已经被剥得只剩里衣,五花大绑在了寝宫的柱子上。一抬眼,便看到身旁正紧紧盯着自己的丽妃,还有她身后不远处一个提着刀,戴着赤红鬼面具的高大男子。
“妹妹可没工夫陪姐姐在这儿浪费时间了,皇上还在宫中等着妹妹陪他用膳呢,有些事还是早早了结为好。”
“姐姐的这张脸生的可真美,难怪能将皇上迷得五迷三道。”丽妃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刀面在沈棠的脸颊上蹭来蹭去,“可惜,偏偏是我最讨厌的一副狐媚相!”
“当初,我才刚刚进宫,皇上已经翻了我的牌子,偏你那天执意来和亲,悄无声息地夺了我的恩宠,让我这许多年在后宫和母家都抬不起头来,你说,我如何能不恨姐姐呢?”
“宋铭齐偏就只宠爱我一个人,连一点恩泽都不愿分给你,我有什么办法呢?”沈棠轻呵一声,别过视线,不愿看见丽妃那副可憎的嘴脸。
她已经知道,是许她多年恩宠缱绻的,前一日还在山盟海誓的挚爱夫君宋铭齐利用她,灭了她家的门,再提到他的名字,沈棠心中犹如万箭穿心。
“你这个贱妇,死到临头还敢提皇上的名讳!”
沈棠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残忍打断了,丽妃用匕首将她秀丽的鼻子割了下来,鲜血喷溅在丽妃浅色薄衫上她也不甚在意,又举在沈棠眼前晃了又晃,才扔在了地上。
“可是皇上从未把你放在过眼里,他前儿才同我说了,他娶你进宫本就是想要你的岳西国。如今目的达成了,你就是枚弃子,就算你在他面前死去,他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丽妃怒吼着,用匕首在沈棠白皙的脸颊上随意刻划着,直到她脸上已经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也未能解气,抬手将她里衣扯开,在她雪白的胸膛上奋力刺去。
鲜血喷溅在丽妃的脸上,她还在阴邪地笑着,显得异常可怖。
“还愣着做什么,皇上她的首级,难不成还要本宫亲自动手吗?”
丽妃身后那个鬼面具男子会意,提着一把还在滴滴答答流着不知浸了多少人的鲜血的长剑,朝沈棠来了。
“你奉天恒国国君的命,来杀了我全家。”
“现在又奉我夫君的命,来送我上路了?”
那人一言不发,提着剑便朝沈棠走来,手中的剑隐隐发着寒青色的光芒,就是对沈棠说辞无声的回答。
“这便是我夫君对我许下的情深意重,我今日算是受用到了!哈哈哈哈哈哈……”绝望使得沈棠陷入了疯狂,她仰天大笑着,一口洁白的牙齿被猩红的鲜血浸染,看上去像是来自阴间的厉鬼。
最后,她的笑声戛然而止。
而她的眼神,却仿佛淬了万年的寒冰,只一眼,就可将人打入漠河的严冬,浑身战栗地结上一身的冰霜。
“长乐未央,天恒终亡!”
这是沈棠留给宋铭齐最后的八个字,也是她对天恒国最为狠厉的诅咒。
随即,手起刀落,沈棠美丽的头颅滚落在地上,丽妃又狠狠唾了一口,才让那男子带回去复命。
在她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她看到那男子的腰间一个玉佩上,隐隐约约刻着一个“宁”字,和记忆深处的一样。
……
“世子,前方有异常!”
侍从有些慌张的嗓音忽然将她惊醒,她起身剧烈地喘xi,汗水将她略显粗糙的衣衫打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