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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迷雾

吃过午饭,叶彤和张浩及众位辩友一一道别。张浩也回到自己的宿舍。

午睡前,他又给王馨儿打了一次电话。她仍没接。张浩想,上午的辩论赛有些累了,先小睡一会儿,下午听完一节大课,再抽空去找馨儿。到时一定得问个明白,为什么馨儿对自己冷到这样的地步,而且,今天馨儿打电话,一定也是有事找他吧。虽然前段时间,在感情问题上彻底跟王馨儿摊盘了,但张浩想,这兄妹的情谊总还在吧?可不能冷得如陌生人似的。如那样,他就更受不了了。他不能,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样心疼的妹妹,变成陌路人。如真那样,他不知怎样才能安渡自己的痛苦。

躺在床上,张浩的眼前又浮现出王馨儿温柔可人的笑脸。浮现出王馨儿小时依偎在自己身旁,听自己胡编乱造一些武侠英雄救美的故事,或者瞎说一些童话故事。有时格林童话里的故事,张浩都要按自己的想象去改编一下。有一次,张浩给王馨儿讲青蛙王子的故事。张浩讲,一个漂亮的小公主,把金球掉进水里了。一只丑陋的青蛙出现在小公主面前。小公主一边抹眼泪,一边说,亲爱的游泳健将,你帮我把金球从水里捡起来好吗?王馨儿坐在张浩身边,听得可认真啦。一个劲地拉着张浩的手问:“浩子哥,青蛙给她捡了水球吗?怎么青蛙后来又变成王子了呢?”张浩说:“别急,听哥慢慢给你讲哈。青蛙对小公主说,好呀,我可以帮你捡水球,我不要你的珍珠,你的宝石,你的美丽财富,我只要你喜欢我,和我做朋友,晚上,我还要睡到你的小床上。你同意吗?”小公主说:“好呀,只要你把金球帮我捡起来,我什么都愿意的。”可当青蛙帮小公主捡起金球,小公主撒腿就跑。青蛙在后面气喘吁吁地,一边跑一边喊:“等等我呀,小公主,你要和我做好朋友呢!你答应我的,怎么就忘了呢?”

张浩讲得眉飞色舞,王馨儿听得好入神。她托着腮帮,不解地问:“小公主不是答应青蛙了吗?愿意和他做朋友,怎么又反悔了呢。那后来,青蛙又怎么变成王子了呢。”

张浩说:“青蛙一直追到了王宫。小公主吓得直掉眼泪。她回到皇富,青蛙在外面又唱又蹦:

“小公主啊我的爱,

快点儿把门打开!

爱你的人已到来,

快点儿把门打开!

你不会忘记昨天,

老椴树下水潭边,

潭水深深球不见,

是你亲口许诺言。”

张浩学着青蛙的样子,边跳边唱起来,逗得王馨儿哈哈大笑。“哈哈,青蛙,浩子哥就是一只大青蛙!”

张浩拉着王馨儿的手说:“小公主呀,快快让我进皇宫吧。”王馨儿说:“好呀,好心的青蛙,请进来吧。”

张浩说:“小公主,你不怕我又丑又冰凉的样子吗?”王馨儿说:“不怕,一点都不怕,你那么爱帮助人,是你把水球帮我捡上来的呀,我要和你做朋友。”

张浩也讲得更开心了。他说:“我累了,让我睡你的小床吧?,可别像童话中的小公主,把我抓起来扔在墙上哈。我的馨儿妹妹,你那么善良,你一定不会这么做的。”张浩一边说,一边就歪在王馨儿床上。

“好的,青蛙王子,你睡小床,我睡沙发,我把床让给你睡吧,我的青蛙哥哥——”王馨儿真的就抱着枕着,要到沙发上睡。

“哈哈,真是我的好公主,我的好妹妹。我变了哈,我变成一个漂亮的青蛙王子啦!”张浩从床上一下子蹦起来,跳到王馨儿面前,扮了个鬼脸。王馨儿哈哈哈地,笑得前仰后合的,仿佛窗外的月亮,都被笑得掉落在窗前了呢。

“我的小公主——”张浩想起王馨儿小时候的样子,心里更加温暖起来。

午睡之后,张浩沿着一条清凉的小路,朝清溪美院走去。这一次,他没有打电话给王馨儿,他怕打过电话去,王馨儿也许又不接的话。还是自己突然去造访,兴许能碰上呢。他不清楚王馨儿为什么对他冷淡至极,但他想,自己亲自去一趟,就算万一她有事外出,回来后知道他来过,也许馨儿对自己的气就会消一半的。

一路之上,他闻见花朵隐隐的清香。他的心也安静下来,他希望能够见上王馨儿一面,能够安静温暖地渡过一个下午。哪怕馨儿还生他的气,只要能见着一面,能静静陪着馨儿走一走,也许都能让心安定下来的。

来到美院,张浩找到王馨儿宿舍。大一的时候,偶尔和王馨儿外出游玩,回来时,他总远远将王馨儿送到她们宿舍楼下。虽然也记得她住哪里,但还没亲自去她宿舍看过。

踏着小心翼翼地心,张浩上了楼。转过楼道,张浩看到走廊透出的一片绿意。那是王馨儿他们楼前的绿化林地,阳光正照着那些树木,所有叶片都闪着幽静的光。这是片青春而静谧的林地。张浩想,其实自己还有好长一段人生路,还没有走,馨儿还有更幽静,更美好的内心,自己也尚未步入。只是生活,要让他曲折迂回地奔波,也许才能走向王馨儿的最深处。但他想,前方有没有路可走?能不能走入她最温暖而青春的心?他们是真的止步于兄妹,或者更倒退到陌生的路人,还是可以继续再向前,像今天这样,安静而轻柔地,深入而静寂地,一步一步走向馨儿妹妹的内心?他猜度着,思忖着,却无法清楚地看清前方的路。

馨儿的宿舍虚掩着。也不知在不在。张浩的心突然不安起来,仿佛还有几份胆怯,几分忐忑。他不知道是什么力量驱使他迈向这里的。但他知道,是一种无形的吸引力,一种无言的隐忧与担心,将他引向了这里。他多么希望能看一看他极力回避的亲爱之人。仿佛是一种不可阻挡的魔力,要把他引向这里。

张浩站在门口,礼貌敲了敲门。

“谁呀——”里边有人在问。

“我……我找王馨儿。”张浩回答道。听里边那声音,好像不是王馨儿。难道叶彤在?张浩突然想起,叶彤和王馨儿住同一宿舍呢。

“你是谁?王馨儿还没回来呢。进来坐会儿吧——”一个身穿睡衣的女子,洗完头,裹着粉色头巾,从卫生间出来。

“啊,你是……你是张浩!”叶彤欣喜地叫起来。也许是有些激动,还是有点不好意思什么的,一不小心,粉色头巾居然掉落在张浩脚边了。

张浩下意识地去帮叶彤捡头巾,叶彤也弯下腰去捡,也许两人同了心吧,抬起头时,叶彤的头险些撞进张浩怀里了。张浩仔细一看,在自己面前的青春美女,呵呵,不是上午认识的叶彤是谁?

也许与叶彤离得太近了,张浩有点慌乱。帮叶彤拾起头巾,张浩讪笑着说:“你和王馨儿真住一块儿呢。没想到,真没想到……”

呵呵,上午跟你说过的,我和馨儿真住一块嘛。叶彤自然而大方地说。

张浩放眼看去,这叶彤,还真是如此动人的美人儿呢,粉红的面庞,顾盼有情的眉眼,大方自然的神态,修长动人的身材。这种大家闺秀的美,与王馨儿温柔娴静,秀美柔弱的美,仿佛有另外一种气度和韵味。

张浩正神思恍惚之时,他越过叶彤的身影,仿佛看见王馨儿袅袅娜娜地走进屋来。

“馨儿,你回来啦——”张浩惊喜地站地起。

果真是王馨儿迈进屋来了呢。她没想到居然在宿舍里居然能看到张浩。而此时,叶彤洗了头,新鲜而湿润地站在张浩面前。张浩手里居然拿着叶彤粉红色的头巾。王馨儿气得够晕。上午的心结没有打开,这下子,这个张浩居然如此大胆,追叶彤也追到宿舍里来了。分明是做给她看的嘛。她气得五腑俱裂一般,飞也似地转身,往楼下跑去。

张浩追了出来。他知道完了,肯定王馨儿误会了。自己和叶彤上午才相识呢,哪想在突然的近距离靠近时,居然被王馨儿误会了。自己本来是来找馨儿妹妹的呀!不行,一定得好好解释!张浩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追下楼去。他要追上王馨儿,向她解释清楚!

王馨儿沿着美院的荷塘跑,一边跑一边哭。暮春的风吹乱她的发,她一路狂奔,也不管是否撞见路人。张浩跑了一阵,冷静下来,抄一条近路,跑向前去。

王馨儿四处看看,没看到张浩的身影,便停了下来,在一棵较偏静的大树下坐了下来。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了。生活怎么给了她一团迷雾,让她好生难受。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王馨儿想,这个叶彤是怎么回事?自己不是竭力拉拢她和林子涵吗?结果这林子涵这几天不知消失哪儿了,反倒自己的张浩哥突然与叶彤这么的亲近,像是很早就相识了一样。怎么自己会一无所知呢?

但看她们那样子,分明是感情极好了。想上午自己给张浩打电话时,电话里的女子也是叶彤嘛。和叶彤一同住了一年多,她的声音自己早已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而且,浩子哥的手机也主动交出来,让彤子接,你说他俩还不亲厚吗?分明是情侣了嘛,难怪浩子哥一直这样避着我。那天早晨去找她,也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吧?

这个叶彤,真是深不可测的人物。王馨儿想,生活真是太不可思议了啊。原来只有她那么单纯地,傻傻地一次又一次去找张浩,希望他能与自己勇敢地面对彼此的心,勇敢地面对复杂的家庭。可浩子哥一次又一次沉默。原来,他背后竟然隐藏着一个叶彤!

这个叶彤,还时常假装不知,老是缠着她,要她带着叶彤去认识张浩呢。结果竟然是叶彤布的迷魂阵!连林子涵也被迷惑了呢。

王馨儿越想越气,坐在大树下,伤心欲绝地抽泣。

不知什么时候,张浩坐到王馨儿身旁。他拍拍王馨儿的肩,柔声说:“好啦,馨儿,是哥不好。今天下午来,本想给你打电话的……”

“给我打电话,怕是与别人早就约好了吧。”王馨儿看张浩跟过来了,她移了移位置,气呼呼地说。

“馨儿,哪有的事,我上午才跟叶彤认识。”张浩着急地解释。

“上午才认识?你以为我还是小时候的馨儿,编点故事就能哄住我?我上午打你电话,居然是叶彤接的!你电话都在她手上,你们这算上午才认识吗?哪有刚认识,就把手机给别人的?”王馨儿仍然愤怒而伤心。

“不是,不是这样的!馨儿,不要胡乱猜想。你要相信哥,也要相信你的好朋友彤子!”张浩分辩道:“我真是上洗手间,将手机落在座位上了。恰好叶彤捡到了。”

“呵,那么巧,偏生你的手机落座位上,叶彤就这么及时的捡到了,你们真有缘啊——”王馨儿痛苦地嘲弄着。她突然感觉自己真正红楼梦中的林黛玉了,原来宝哥哥与宝姐姐还有这么亲密的时候!

“馨儿——你要相信哥。我是担心你,今天下午才来找你的。不巧,你又不在——”

“是啊,我和你是那么多不巧。你和彤子就有那么多巧遇。那恭喜你了,也祝福你们了——”王馨儿站起来身来。她感觉,这个世界已经变了,她心中的浩子哥,早就不是以前的浩子哥。

有一个声音在她心中说,算了吧。不属于自己的,就只能放手了。不是她王馨儿没有努力过。人家心中没有自己的位置,再说太多又有什么用呢。

“以后别来找我了。找你的彤子去吧——”王馨儿转过身,想扭头走掉。

张浩一把拉住王帅的手,死死不放。张浩的内心也痛苦极了,他真想不通,怎么事情会变成这样?怎么就那么巧,上午王馨儿打电话来找自己,听到叶彤的声音,一定早就误会了,难怪后来自己又打回去找她,她如此冷漠,理都不理。而下午去找她,却又正好碰上叶彤在。

张浩拉过王馨儿的手,他想把王馨儿拉回来,想把王馨儿拉进自己怀里。他要吻她,他张浩要以最火热的吻,向她的馨儿妹证明他心中燃烧着的真爱!这一次,他什么都不再惧怕了,他怕再拉住住王馨儿的手,自己的馨儿就会从手中溜掉的!

可迟了。还是迟了——

王馨儿不知哪来的力气,奋力挣脱了张浩的手,转身飞也似的逃走了——

张浩酸楚地看着王馨儿离去。心中一阵撕心裂肺地痛苦。

完了,这一次真的完了——张浩想,自己的勇敢来得太迟了,他的馨儿,这次真的要从他手上逃走了。他感受得到王馨儿从他手中挣脱的那一种力量。那是可怕的,巨大的反作用力。那是他在他美好的青春年代,没有及时抓住的一双爱情的手。是他在重重压力之前,没能用全部力量拉住的爱情的手。她曾经多么柔弱,多么需要自己的疼惜、保护,如今,这双手焕发出巨大的力量,就这样硬生生地,从他的泪水中滑落……

张浩症症地站立在风中。他突然感觉内心一阵空荡,不知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那个柔弱的需要他保护的母亲,仿佛也远在天边。那个他曾经如此敬重如此依恋的父亲,也在与母亲重逢的高中三年,渐渐陌生得形同路人。

而如今,自己心上那只可爱的,时时依偎在自己内心深处的温柔小兔,也这样竟然地跑远。这了,他的世界完全空了。他的心也空了,他仿佛记不清自己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哪里才是他心灵停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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