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一起长大的张浩哥
王馨儿想起来，还是找找张浩哥吧。这个神秘之人，不知他最近在忙什么。
王馨儿不想打电话，昨天下午，王馨儿打过电话，张浩没人接。这个哥哥，神秘得好象从生活中隐藏起来了一样。真不知他在忙活什么，难道真的谈恋爱去了？去年不是说也没有心仪的女生吗？
这个哥哥！王馨儿叹了口气。独自一人漫步在美院的石拱桥下。眼前浮现出跟林子涵略微高大的身影。那张俊美的脸上，有比林子涵更深沉的一种气韵。这种气韵究竟是什么，王馨儿说不上。总感觉张浩哥自从高中三年从她们家离开，回到亲生母亲那里住之后，每次回来，一次比一次比一次更英俊，更成熟，却又感觉离王馨儿更远了。
王馨儿想，小时候多好啊。那时，妈妈离婚后，爸爸也不知去了哪儿，时常总是她和妈妈孤孤单单的在家里，妈妈很少出门，有时在家里暗自垂泪。王馨儿也很少出去和小伙伴玩，有时守着电视，有时抱着狗熊玩具，站在窗台上望天，望天空的白云和小鸟，想爸爸是不是跟着云朵和小鸟，到远方去了。
王馨儿也弄不懂，为什么爸爸和妈妈以前总吵架，吵着吵着，有一天，爸爸消失了，妈妈从此也不再和谁吵，家里就空荡荡地冷了下来。有时外婆来她们家，只听妈妈和外婆讲爸爸这里不好，那里不好，说着说着，妈妈就会放声大哭。然后外婆就在那里劝：“小声点，别让馨儿听见，那个不争气的，离了就离了，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离婚又不笑人，什么时候再找一个就是。”
“再找一个，哪有这么容易。现在的男人，大都愿意找更年轻的，没有负担的。”
“现在后悔都来不及了，不要再抱怨以往了。不然就复婚，让馨儿的爸爸回来。”
“回来？算了，哪有泼出去的水又收回去的。一个又赌又懒的人，我受够了。”
“不往后看，那就得往前看呀！馨儿还小，这个家还得撑下去才是。万一有好心的男人，又愿意到咱们家来呢。慢慢等吧——”外婆语重心长地说。
妈妈的哭声渐渐小了。王馨儿有时也看见外婆叹着气，坐在沙发上抹眼泪。
后来有一天，妈妈突然带回来一个叔叔，还有一个小哥哥，只是比她大一岁左右。妈妈叫她叫中年男子为张叔叔，叫那小哥哥为张浩哥。王馨儿想，这小哥哥的名字真好，居然叫张浩。再细细看小哥哥，长得可真帅呢！比她高出一头，样子可俊了，皮肤白白的，眉宇很英俊。在小区里走着，有时都有阿姨或婆婆喊他小帅哥。
从那以后，张叔叔和张浩哥就成了他们家的一员。她和张浩哥时常一起看电脑，一起上学，一起逛公园。有了这个哥哥，王馨儿可快乐啦，她几乎把自己的爸爸也忘记了。而且，张叔叔对她可好啦，也时常背她，抱她，像亲闰女一样。她也时常粘在张叔叔身上，就像自己的亲爸爸一样。
这个疼她爱的张叔叔，让她真的忘记那个时常赌钱，老不回家的爸爸了。后来的好些年，王馨儿几乎没有再见过自己的父亲。在她心里，张叔叔也是她的爸爸呢。这个勤快持家的好爸爸，比那个赌钱的爸爸好得多。
张浩哥也像她亲哥哥一样。在学校谁欺负她了。张浩哥都来帮忙。上学放学，俩人形影不离的。不知道的人，还真以为她俩是亲兄妹了。下雨天，有时她俩一起坐公交车回来。下车时，张浩哥哥总是牵着她的小手，生怕她走丢了。读初中，他俩还是同一学校，同一年级。有时王馨儿考差了，难过得想哭，张浩哥会带着她到校园一个辟静的地方，大人似的开导她。
“你瞧瞧，你瞧瞧，哪个小女生有你这般小气，又哭起来啦？考差了又什么大不了的。就当江湖上的侠女打了一回败阵。但侠女就是侠女，有的是硬功夫呢。哈哈哈哈，瞧，本娘子使出厉害的招啦——”说着说着，张浩哥还会模仿侠女的动作，比试几招。张浩哥这种搞笑的动作，时常把王馨儿弄得破涕而笑。
“怎么样？没事了吧？我说嘛，咱王馨儿姑娘又不是小气鬼，你那几张臭考卷，难得了咱吗？哼，下回一枝筷子，挑两个蛋试试！”张浩豪气地拍拍王馨儿的肩，像哥们一样，三下两下，就把王馨儿的不快，挥散到了九宵云外。
就是这样一个不同父不同母，一个半道而来的哥哥，在她们家生活了近十年。陪着她一同吃饭，一同上学，一同睡觉。一有空，张浩哥就给她讲小时候在他外婆家的各种见闻。那些有趣的乡村趣事，让王馨儿羡慕得不行。有时妈妈和张叔叔上班忙，她和张浩哥两人在家，玩电脑游戏，或者看电视。张浩哥最爱看武打片，经常模仿那些江湖武士的动作，甚至谈话的语气、风格，久而久之，都快成他的说话方式了。而且，她们渐渐大了，读初中了，虽然功课紧，但他俩有时在厨房自己学着做点吃的，有时煮面条，有时炸面块，做南瓜饼，一边做吃的，张浩哥一边讲武打小说中的笑话，时常把王馨儿逗得乐翻天。
就是这样一位亲如兄长的哥哥，在读高中时，突然被她的亲妈带走，到另一小城读高中去了。三年后，张浩哥居然考进了离她们清溪美院最近的山地大学，也就是林子涵的那所学校。也和他一样，读大二的建筑系。
王馨儿突然想起来了，张浩哥会不会认识林子涵哦？难怪林子涵身上的武侠味那么熟悉，是不是他们真的认识哦？对，有可能是同系同班！
王馨儿想在Q里找找张浩，看他究竟这段时间在忙什么。也想求证下这两天突然出现的林子涵。王馨儿总总感觉张浩哥神出鬼没的。老联系不上，像隐遁山林去修炼了似的。而这个林子涵也出现得好象有些离奇。
“浩子哥，在不？”王馨儿顽皮在送个笑脸过去。
她多么希望浩子哥那个灰暗的Q头像突然亮起来。也希望浩子哥那个小企鹅蹦出来。
没人回应。
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是不是真把她馨儿忘记了？王馨儿莫名其妙地烦恼起来。
“馨儿妹妹，本公子在忙一件江湖大事，请勿轻易打扰！”哈，这家伙，居然隐着身的！
看到张浩回话，王馨儿眼前突然一跳，心里暖了许多。
“哥，你在忙啥嘛，想做武林盟主吗？还要是谋密着发江湖令，邀约群英聚会？神神秘秘的，昨天下午打电话也不接。”王馨儿有些嗔怪的意思。在她心里，哥，还是自己亲近的张浩哥。
“馨儿，哥真有一件急事，需要全力以赴，回头再联系哈。祝我的馨儿妹更加春光明媚——”张浩也扔过一串话，然后又陷入沉默。
王馨儿呆坐在电脑前，突然感觉心里一阵空空的失落。她真的不明白，往日爱她护她，亲近她和她一同长大一同玩耍的张浩哥哪里去了。高中三年，张浩哥的变化真大。每每假期偶尔见面，有时和她热热闹闹说上一阵话，讲述高中的见闻，讲着讲着，突然就没兴趣了，然后就沉默了下来。再后来，就不说话，自个做作业，或者借故就走了，回她妈妈那座小城去了。
有时，张浩哥走的时候，张叔叔要开车送一段，有时忙，只是拿了些钱给张浩哥，然后让张浩哥自己去坐车。这样的时候，王馨儿有时也会主动送张浩哥下楼。有时想多送一段，但张浩哥都要让她回去，而且有时，她妈妈也会喝住她，不让她送。更多时候，她不是忙于美术班的培训，就是张浩哥来找张叔叔，她也极少与他碰面了。
妈妈对张浩哥好象也没过去住在她们家好。高三时，王馨儿隐约听妈妈提及过，说是张浩哥的妈妈好象想跟张叔叔复婚，回她们家去。可张叔叔和王馨儿的妈妈早就结婚几年了，怎么可能再回去。
不过，那段时间，妈妈和张叔叔老打冷战，吃饭时两人都不说话，有时王馨儿故意说些笑话逗他们，张叔叔勉强笑着回应，妈妈却独自嚼着饭，脸上怎么也漾不起笑容。
大人的事情好复杂。王馨儿想，现在张浩哥也变得有些复杂了。让他看不大懂了。如果以绘画论人的画，王馨儿想，张浩哥就是属于意象画了。像她手上这张意象画，一条似象非像的小溪，小溪背后，有一片密密的树林，那树林里，似乎隐藏着一个快乐的世界，仿佛有花香，有小鸟，有童话木屋，有美丽的情侣，又仿佛是一片忧伤的密林，里面有一些悲伤的故事在流淌。有一些神秘的乌云在流动。而张浩哥此时，就隐藏在那片密林背后。她王馨儿就是这条小溪，可以清亮透明的小溪，而张浩哥背后的那片密林，却不是她的目光和智慧所能抵达的。
王馨儿有时，甚至埋怨自己太肤浅了，为什么看不透张浩哥背后的迷雾。为什么上天把这么好的哥哥安排在她的命运里出现，却又要设置一些迷雾，让他从此，又渐渐疏远他。
这几年，在美院里，在山地大学，像林子涵那样主动与她搭讪，亲近的男生，不止一两个。王馨儿似乎都没有多大兴趣交往，有时接触一两回，就离得远远的了。不知怎么的，王馨儿老感觉，没有一个男生，能和她心中的张浩哥相比。有时在深夜里，她又问自己，是不是爱上这位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好象是，又好象不是。王馨儿时时感觉，内心有两个我在争斗。说不是的那个她，在彻底地否定自己：怎么可能？哪有爱上自己哥哥的道理？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毕竟张浩的父亲是自己的继父呀，要真和张浩哥恋爱，如今同学们也许不会说什么，可父母会同意吗？而且这张浩哥，现在离她远着呢。
可她心里，还有另一个她，在沸腾着另一种声音：张浩哥，你在哪里？王馨儿时常感觉，自己仿佛离不开这个哥哥，最近老联系不上她他，心里就空落落的，做什么都没有兴趣，偶尔听到张浩哥打一电话来，自己又是那么的兴奋。这不是恋爱又是什么？而且，为什么自己心里独想着浩子哥，对其它的男生都没有多大心思去了解呢？
而最近，她更烦恼的是，张浩哥像失踪了一样，老是不见人影儿。
是不是张浩哥真的恋爱去了？王馨儿心里，又酸酸地泛起这个念头。这样一想，王馨儿心里更加暗淡了，感觉心上，仿佛有一重阴云压着。
唉，这生活，真没劲！王馨儿下得Q来，也无法去瞅她新近的画作。
她进得卫生间，洗漱完毕，懒懒地躺在床上。想这个春天，自己就快二十了。二十，也算是青春的好光景，可自己的情感史还是一片空白，就像林子涵所说的那样，莫奈的睡莲，莫不是真在似梦非梦地等待着欣赏她采摘她的人。她突然想起，大一的时候，张浩哥好象也这样评价过莫奈的睡莲图。
她隐约记得，那是大一初夏的时候，她画了一张睡莲，当然不是模仿的莫奈画，而是按自己的理解画的一张睡莲图。或深或浅的荷叶，浓浓淡淡的叶子，星星点点地盛开着几朵荷花，大多荷花，似开未开，似睡未睡，暗含情愫，而又充满阳光般的等待。她对这张画极为满意呢，在似真似幻之间，仿佛真有一种美好的等待，在花叶之间流淌着，朦胧着。她好开心，她想把这快乐与张浩哥一起分享。所以她就去了山大。那天张浩正好有空，听了一节大课后，就陪着他在山大一处荷塘边的草坪。天气特好，蔚蓝的晴空，碧绿的草地，悠闲的云朵，一切都那么优雅，那么美好。王馨儿拿出自己画的这幅画，让他评价评价，张浩哥好象就说，她画的这幅睡莲图，有些神似莫奈的睡莲，其实画的不是花，而是一位心怀阳光的少女。而他也说，莫奈的睡莲，就是这样似睡非睡地，似开未开地在等待着将要向她走来的人。
难不成林子涵真的跟张浩哥认识？王馨儿想。那会不会又是自己记错了？王馨儿也不确定。但林子涵关于莫奈画的那翻言论，王馨儿真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唉，想这些多头疼啊。王馨儿更愿生活简单些，就像父亲和母亲离了婚一样，离了就离了，父亲走了就走了。她也没怎么哭，也没怎么想念父亲。后来张浩哥和张叔叔来她家，那时她小，也自然地把张叔叔当她自己的父亲了，把张浩哥也当她最信赖最亲近的哥哥。再后来，张浩哥走了，回到她亲妈妈身边读高中，虽然她好舍不得，但想着张浩哥和她亲妈妈在一起，王馨儿又想得通了。天下哪个孩子不愿和自己的妈妈在一起呢。张浩哥一样，所以王馨儿想，只要张浩哥好，比什么都好，所以她也不难过了。
虽然后来，张浩哥考到离她近的学校，偶尔也见见面，但毕竟，张浩哥离她远了，不再是以前跟她天天在一起，疼她爱她处处保护她的哥哥了。想到这些，王馨儿心里仿佛有一阵酸涩。
算了，还是睡觉吧。想这些有什么用呢？王馨儿叹了口气，看着窗外模糊的月光，渐渐合上了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