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想不到百药门俩名护法来得快去得更快,出乎意料的来不及拦截,而更想不到吓退她们的竟是眼前这位花蕾般的小姑娘。林正阳却深知这对魔头难缠的很,不会轻易死心。她们对恩师的遗著垂涎三尺,如今找到了自己的居所,只怕从此惹下了无穷的祸端。此刻还由不得他思量以后的事,阴不离临去的挥手落在他眼里,令他神情一凛,几乎同一时候一条湿毛巾飞出,裹住了她消失前身后将散未散的两颗细碎的雾珠。
他唯恐还有泄漏,说了句“大家快退进客厅”,自己却屏住呼吸跃上院墙,用隔空掌力旋转着湿巾越裹越紧,指甲连番弹出数粒轻微的化毒丹,朦胧夜色里磷光闪闪爆裂,弥漫团团红色气雾,吞噬了彼处的黑色雾霭。确认毒气消解于无形,林正阳操过湿毛巾,隐约可见洁白的绒线上沾满了乌黑的斑点。他识得厉害,这是取毒蟾蜍体液配以腐骨草焠炼而成,气体一入口鼻,内脏立时燋腐无药可救。
一股莫可言状的悲凉涌上林正阳的心头,恩师创立百药门原是良善之举,旨在解救民间疾苦,援济百姓贫困。却由于为子者华歆不孝,违背父亲本意将之推向歧途,反而成了人们深痛恶绝的邪门毒派。他有些痛恨自己的懦弱无能,不能规劝师兄迷途知返陷入深渊,不能维护恩师的清誉造福人类……
回到客厅,林正阳见众人露出关怀的眼神,冷不丁阴不离滋扰的阴影虽在,并没有人显得特別的恐惧,连极度担心害怕的爱妻月娥,在胞姐月桂的劝慰下都安定了许多。众所周知“西药”门徒声名狼籍手段狠辣,心肠毒如蛇蝎。可他们敢于坦然面对,为什么自己这么多年来只釆取逃避躲藏遁迹荒野?该来的总会来,又怎能逃避得了躲藏得开?眼前的事实证明:恶人也有软肋,也有怕的时候……自古邪不胜正……
面对满堂的宾客,林正阳说不清他们给予了自己什么力量,居能重新拾起了信心,鼓起了勇气。倘若自己登高一呼,联络江湖侠义豪杰,未必就输于百药门。恩师遇害前也说过:必要时以暴制暴,以毒制毒,清理百药门户。托护项家荫庇二十载,此时以自己胸中所学,该不输于华歆师兄。只是那毕竟是恩师的谪亲血脉,碍于同门香火,非要水火不相容斗个鱼死网破么?
他自己的疑问还没容他找到答案,别人的疑问却等着他来解答。首先是廖琼英的问题就比较棘手:“一凤是不是一龙的妹妹,您不是说诸葛姑姑仅一龙一子吗?”如果直接说是,事情中间又有些曲折,他们只是同父异母的兄妹。如果当面说出真相,又怕伤害了一龙一凤兄妹之情。林正阳犹豫再三,含糊其辞道:“他们自然是兄妹。我看夜色已深,大家旅途辛苦,这个话题还是明天见了面再说吧。”说话间向廖琼英抛过个眼色。
廖琼英心思剔透,微一凝思领会到内中关系,便不再多问。项一凤在林巧音介绍下,骤然认识这么多将门英豪,特別是见到大不了她多少的方蓉、魏真真更是高兴,对廖琼英的问话恍若未闻,林正阳始松过口气。她的武功深不可测,身法妙不可言,虽说是借力打力,夏侯玄、周公达却是心悦诚服,俩人可说是同声问道:“她这超凡的武学,皆是源自家传?”
这个问题却勿需顾虑禁忌,林正阳道:“其实论真实功力,凤侄女未必就在两位将军之上。只是这身法委实怪涎,连冷阴这对大魔头都唬得一时失察。我们一般家传武艺都是传男不传女,而项家这套身形步法却是传女不传男。这里面有个原因,当初楚霸王项羽常年征战,担心万一照顾不到虞姬夫人的安危,便为她潜心创置了这套步法,以便在乱军中自保,取名‘虞美人点金步’。虞姬嫌名字直白拗口,逐改为‘伊人散步’。
项氏家族隐居檀溪后,生活还算是平稳淡泊,再加多年来女眷内也没出什么杰出的人物,便少有人练习,家族人几乎忘记了此项绝艺。直到凤侄女偶然发现,稍加演习竟觉奥妙无穷沉迷其中。项太爷对这孙女宝贝的不得了,遇有不懂之处自是刻意参详指点。别说我们,就是项大哥试招时也是奈何她不得。”
少女项一凤俏皮而带有惋惜的道:“可惜先霸王萌有死志不肯过江东,虞姬娘娘也不肯弃之逃生自刎相殉,要不然仗此步法,百万汉军未必拦得住她……”廖琼英等见识过她奇诡的步法,还不觉她言辞夸大。黄月挂、姜思齐、言秋茹等以为让虞姬娇美人闯过千军万马,实属难以想象。林巧音刚唤了声“爹爹”,林正阳瞧她疑惑的神情猜知她想要问什么,摇手止住了她后面的话,转向问项景洪道:“贤侄那边没出什么事吧?”
项景洪红着脸恭身道:“适时我们都在掩体厨房内用餐,闻得啸声突兀,小侄断定有外人乘隙闯入。小侄担有失职失察之责,忙安排众兄弟严加防守关隘,赶过来察看究竟。至前面正路,恰遇小姐也闻声而出。”林正阳闻言大惊失色道:“快,我们快赶回去。”就近桌上去取药箱。项景洪不解道:“这是为何?”
林正阳叹息道:“你们若疏于防守,任这对魔头自去还好。若防守严密,她们势必硬闯,迁怒之下定施毒手。”项景洪大不以为然道:“值守的兄弟都是我们檀溪的好手,不至不堪一击。”林巧音抢白道:“你没听说过百药门之名罢?他们使毒的本领岂是你们能防?”项景洪一时语塞答不出话来。林正阳喝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作口舌之争?”率先挎了药箱出厅。
紧跟其后的自然是项景洪,姜思齐行动不便,请夏侯玄、周公达、廖琼杰同去帮忙。怎么的也算是自己一行引狼入室,岂可坐视不理?好动不好静的项一凤亦拉了林巧音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