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顺哥儿指派完四个房间,廖琼英赏了他十钱银俩。顺哥儿迭声谢过道:“我再领你们去少爷的专用房间,那可是不对客人开放的。也不知少爷对你们怎么这么有好感,肯于相让。”
其实白衣少年下楼之始,初见姜思齐就产生种相惜之慨,无论哪方面都异似常人令他仰慕。也许就是人们常说的眼缘吧,并不局限于异性,男人对男人的欣赏常在心照不宣而已。还有闪过夫人们难掩高贵雅雍的气质,无不令他肃然起敬。而最让他心动的竟然是诸葛岚,见之突然泛起股似曾相识的亲近感……就因这一切逐使他慷慨相赠……当然他不明言,伙计顺哥儿哪能知情?
穿过曲廊顺哥儿推开最西端的一间房门,映入姜思齐夫妻眼帘的景置是华而不奢,美而不焕,有如家居般温馨。灯烛通明下有位小厮打扮的童子背影,正在关窗收帘,可能是先前刻意打开通风透气。顺哥儿冲童子喊道:“红孩儿,少爷吩咐你收拾好行襄去东厢书房住,这间让给这俩客官夫妻。”姜思齐也没做介绍,想是他从夫妻的神情语气得出判断。
叫做红孩儿的小厮头也不回的笑道:“你这只滑猴少来骗我,公子爷最爱干净,不可能让与客商入住。”顺哥儿道:“要不是奉少爷之命令指使,秦老爹几时敢自作主张,我又怎敢胡言假传?”红孩儿关好最后一扇窗转过身来,见到姜思齐夫妻迟疑了一下,仿佛始信顺哥儿所言非虚。
红孩儿脸色红润似火,几乎比关家哥儿的枣重红还要深些,廖琼英惊异他真是人如其名了。在顺哥儿的督促下,红孩儿麻利的收捨起了公子爷的起居用品。顺哥儿道:“客官要备晚膳吗?”廖琼英道:“当然要呀。”顺哥儿又道:“是到餐堂用还是备好送到房里?”廖琼英挥手道:“下去用罢,我们人多省的麻烦。菜品你自去酌定,但一定要新鲜可口,炒好上桌通知即可。”
顺哥儿帮着红孩儿提箱退出,人家有事要忙,姜思齐欲言又止不好强留问话。廖琼英知是夫君时刻在挂念着燕妹她们的安危,刻意道:“齐哥,我们还是去看看婆婆她们,看看箱笼行李搬过来没有。”姜思齐道:“这些事就烦贤妻操劳了,时间不等人,燕妹她们在匪巢多呆一刻就多一分危险。我得想法弄清贼寨的位置,尽快赶去营救。”
廖琼英不无忧虑的哽咽道:“不知盗贼有多少人马,多少寨主,此行凶险我也得随你同去。”姜思齐揽她入怀安慰道:“我何尚不知贤妻艺高人智,有你臂助成功的把握更大。但娘亲孩儿还有诸葛满门缺了人照料,终是分了我的心神。有后顾之忧反会令我缚手缚脚,所以你的责任更为重大。你放心,我摸清了强盗的虚实定当量力而行,过于悬殊的话我会回来召你们相助。”
万马军中姜思齐单枪匹马突入自由,他倘生退志谅再多的土匪也拦之不住。廖琼英略觉宽心破涕为笑道:“记住你说的量力而行不可逞勇,不行就速既退回大家商量着办。”夫君有勇有谋,非比莽夫浑汉行事,这一点廖琼英还是深信不疑。
回到前面廊道,周公达、廖琼杰协同几名伙计把行李搬入了边上的房间,大家都聚在了隔壁姜夫人黄月桂那里。夫妻进去向众人问了好各自落座寒暄,话题自然而然聊到了姜思燕等三人身上。姜思齐想起一事问众人道:“我跟那名强盗头领对过话,他对我们的人数车马一清二楚,我猜不透盗匪是如何得知消息预先设伏。一路过来,可有谁发现过什么可疑的人、可疑的事么?”
大家想了想先后摇头,只有周公达道:“我们中午在松山镇那家饭店用餐,我总感觉那名店小二有点不对头,可仔细观察有没现甚疑点。”周公达这么一说,诸葛岚苦思冥想了一会道:“没错,问题就出在这名店小二身上。”姜思齐听他说得斩定截铁忙问其详。
“我在那家饭店后院看到过一只信鸽由平房窗户内飞出,我还以为是只体形较壮硕的鸟类。是真真姐告诉我,那是只专门培训过用来传递信息的家鸽。当时我也没怎么放在心上,经周将军此刻一提,细想后才觉得疑点重重。”诸葛岚稚音未褪道:“试想一介荒野小镇,一家规模不大的小酒店,为什么花费精力训练飞鸽,偏巧我们到时放出一只,他们能有别的什么大事?”
魏真真踊跃证明道:“是的,那只信鸽无巧不巧在我们头顶盘旋了一周,隐约可见小腿上缚着支细小的竹管,方向嘛……大致是往南而来。”诸葛岚年方十岁,能有如此敏锐的洞察力,清晰的推理思路,不唯魏真真有些自豪,言秋茹马淑芳亦感欣喜。
结合周公达之疑,基本可以断定,松山那家饭店的小二就是强盗的探子。廖琼杰恨声道:“我们与他素不相识无怨无仇,竟把我们卖给强贼。这般歹毒要不是离得远了,真想去一刀砍死他。”黄月桂悠悠的道:“世界上见财起意谋人性命的何止于此?你一刀能杀得了多少?唯祈望菩萨降圣,普渡众生去恶向善……”
这时候顺哥儿上楼来请大家下去餐厅吃饭,姜思齐快速拉着他走在前面悄声问道:“你刚才说恶虎岗常有强盗出沉,地方官府就听之任之吗?”顺哥儿道:“黑虎岗是个三不管地带,土匪以前着实猖狂,附近村镇常遭他们洗劫。听说周边官府联合征剿过几次,可因盗匪不设山寨,连他们的踪迹都摸不准,慢慢的也就不了了之。”
姜思齐奇怪道:“不设山寨?就算他们为数不多,总也该有个落脚住宿之所呀。”顺哥儿连道:“不,不是的,传闻强盗啸聚山林不下千儿八百之众。官府拿他们没办法,直到后来我家项老太爷父子出马,设谋定策才摸清了强盗的巢穴。原来他们全是仗地道进出来去,太爷父子混入后一番撕杀令贼匪胆寒,跪求饶命答应约法三章不再肆意洗劫周边村邻,这才得以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