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洪宗,九宏殿内。
陆宏神色阴沉的看着跪于下方的李道然,双目好像能喷出火来。
只因李家之人在截取王无道的火灵分身之上的灵根时,发现这根本就是一道分身,哪里是那拥有火灵根的主人。
而李家的三公子,也是雷霆大怒,直接发下话来。
让陆宏三个月内将王无道送到李家,若是不应,那么李家直接踏平了九洪宗,陆家也不敢说些什么。
这可真的让陆宏头大,当初要不是李道然抓到了王无道,哪有这么多的事情发生。
抬头看向下方。
李道然正在跪于玉石打造的地面上,垂头丧气。
只因他也被李家的人训斥了一顿,甚至还发出话来,若是李道然不将王无道本人送回来,那就让李道然去见他的父亲。
第一次,李道然感觉在这种家族中,简直是个噩梦。
他的母亲李何莲根本就不曾为他说过话,好像从来就没有李道然这个儿子一般。
不过,就算是李何莲惦念他,他也不会在认这个母亲了。
在残阳峰的这些日子以来,他看到了李厚生前所记载的一些手记,这些东西在之前都是禁止李道然靠近的,更别说翻阅了。
这些手记看完,他也对李家之人为何天骄那般多,有了一个清晰的认识。
李家的绝密功法,夺人根基资质。
李何莲当年不过就是个普普通通的练气士,甚至可以说,其资质还不如这九洪宗内的随便一名弟子。
别说升仙,就是踏入修行也是费尽。
可是,李家的直系血脉又怎么能有废物诞生呢。
就在李何莲的父亲一次出门后,当时还叫做方厚的修士就被抓到了李家之中。
也是那一次,李家直系血脉侄女,李何莲下嫁了一位普通的修士,可是让东胜神州的一些大家族笑了许久。
他们当然知道内幕是什么,虽然惋惜于那名叫做方厚的修士,但是哪有干他们何事。
就这样,方厚入赘李家。
好景不长,本来方厚那如日中天的修炼速度,在和李何莲圆房之后,停滞不前。
知道李道然出生,方厚已经泯然众人矣。
当年一个刚刚出世,锋芒毕露的天骄,直接成为一个路人般的修士。
这让方厚不由得怀疑起,李家的人来。
在记载中,方厚是在李道然出生后,询问李何莲的。
他只是问了那恶毒女人一句,你对我可有半分感情。
得到的,不过是李何莲的冷笑,还有一纸休书。
自此,李家再无一人名为方厚,只有一位为名李厚的下等人。
而身为李厚的儿子,李道然也因为这差劲的资质,被李家人所摒弃,最后两人都是来到这九洪宗聊度此生。
记载很长,李道然记得自己是面无表情看完的这一切。
或许是对于李家早就失望了,他也没有感觉李家这么做是有多么异常。
此刻,跪在九宏殿内,李道然双目死灰。
对于复仇李家和张无良,他知道以他这差劲的资质,别说复仇了,估计就是再让他修炼个百多年,那也只有踏入黄土的份。
至于复仇,想屁吃耳。
“当时在你抓住王无道时,可曾见到在他周围有着灵气波动?”
李道然听着台上陆宏的言语,只是默默的摇头。
这段日子以来,他看得太多了,这陆宏不过就是一小人罢了,陆家的狗不比李家的狗好上多少。
陆宏叹气,却是没有发现陆奇眼中的喜悦。
九宏殿内,三人各有心思,完全没有想到此刻他们脑中想的那人正在御着十柄飞剑赶来。
距九洪宗三百里处,王无道停在了一处溪流旁,一个猛子便是扎了进去。
他没有动用体内的灵力,任由溪流中的凉意在他身上洗刷。
远处,张无良躲在一旁,看着王无道那双眼中越发暴躁的情绪。
他修炼的是无缺法,按照对比的境界,他现在应该是介于出窍和合道的中间。
因为是无缺法的缘故,他的战力自然要高上一些。
跨境而战,对于张无良来说,易如反掌。
但是对于此刻的大师兄,他是真的从内心中生出一丝无力感来。
那十柄飞剑所占的只是其中之一,最主要的是大师兄现在浑身散发出来的血腥气味,让张无良感觉有些从心。
溪水内,王无道借助着大自然所带来的的清凉,压制心中莫名升起的烦躁。
不知道为何,在这一路上,他那平和的心境被十柄飞剑打乱。
直到此刻,他感觉有些压抑不住心中的一股暴虐,所以才一头扎进了这溪水之中,想要借助着水中的清凉让自己能够稍稍控制一下心境。
感受着心中的暴虐,王无道知道,虽然这溪水的凉意有些效果,但却收效甚微。
他依旧想要用跟着的十柄飞剑,大肆的屠杀一场。
“就凭你,能杀两个阐教的就算不错了,还屠杀,我看你是想屁吃。”
心中这般想着时,意识内那欠揍的声音又一次的响起,让王无道内心中的暴虐又多了数分。
而此刻,在王无道的紫府中。
那血蚊紫府正在不断的升腾着血气,浓郁的有些化不开,仿若整片紫府都陷入了一片血海之中。
就连一旁的多宝紫府也不例外,同样浸泡在血海之中,而且看那多宝紫府上的那只耗子。
本来病恹恹的样子,现在却是要好了不少,连那一双小眼睛都不时的有着灵光冒出。
血海一遍遍的在紫府中翻腾,刺激的王无道想要跟人拼杀一番。
体内好像突然多出了使用不完的灵气,就连自己那懒惰的毛病好像都改了不少。
溪水本来清澈透底,甚至可以看到其中的一些小鱼在鹅卵石旁嬉戏打闹。
但是,随着王无道体内的血气越发浓郁,这溪水也沾染了一丝赤红。
在张无良的眼中,此刻的王无道好像是入魔了一般。
从上而下的溪水,在路过王无道的时候都会变成血红一片,好像是大师兄自己就在造就一个血池。
终于,王无道无法在压制心中的暴虐。
双目赤红的从溪水中站了起来。
这一次,王无道的发丝竟然从根部开始变了颜色,本来黝黑的短发,此刻竟然由黑变红,还长了几分。
伸手对着还挂在天际的十柄飞剑一招,本来这十柄飞剑还不想理会王无道。
可是下一刻,万条血红荆棘从溪水之中涌出。
十柄飞剑根本就没来得及躲避,便被这无数的荆棘捆在了一起,被王无道踩在脚下,一飞冲天,向着九洪宗的方向而去。
这速度实在太快,张无良只是看到了一个背影,便是没有了大师兄的踪迹。
好在他知道最后的目的地是哪里,也就驾驭着气运金剑,向着九洪宗的方向追去。
三百里,瞬息而至。
在九洪宗的修士看到一抹血色时,王无道已经来到了这里。
一般血气充斥全身的修士,不是邪道中人,就是天外的邪魔。
而这边陲之地,就算是天外的邪魔都看不上,所以剩下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这人是个邪修。
所谓邪修,就是与天道之理不同。
比如,上天讲究好生之德,而邪修则是以杀生而提升修为。
比如,上天讲究循序渐进,修行要打好基础,而邪修则是修为进度十分快速,甚至说一日千里也不为过。
此刻,九洪宗上下看着远处那浓郁的赤红,心中都有些忐忑。
什么时候这边陲之地还有邪修惦记上了,你要找麻烦去皓月宗啊,那才是这五千里内最厉害的宗门啊。
宗门的骚乱惊动了还在九宏殿内思考的陆宏。
在听门内弟子说有邪修向着九洪宗而来时,陆宏脸色直接就变得铁青。
他好不容易把孔羽的妖丹夺了过来,还未等享受两天清福,就出了王无道这一档子事。
这一档子事还未平息,怎么又来了个邪修。
脑袋都大了的陆宏看了陆奇一眼,随后说道。
“长老,和我一同去看看那邪修如何?”
陆奇点头,枯瘦的身材平地而起,丝毫未见到有任何的飞剑踩于陆奇的脚下。
“嘭。”
“嘭。”
上缴皓月宗地租并不是没有效果,就从此刻那邪修还在山门外破坏护山大阵就可以看出,花钱不一定是好事,但是最起码不是坏事。
宗内的弟子正在戒备,时任新的西陵峰主的修士已经赶到了这里。
他是前些天才被陆宏选定,从其他峰的优秀弟子中提拔而出。
虽然说修为有些差劲,只不过元婴七层,但是镇压一个落魄的西陵还是绰绰有余。
此刻,他站在护山大阵的尽头,看着那血红的身影总是感觉有些熟悉。
这人为何在他的记忆中总是出现呢,但一时半刻却无法记起。
他在心中想着这人究竟是谁,脚下的靴子却是无端的热了一下。
也是这一下,让他想起了十年之前,自己在某人身上,把那双发着脚臭味的法靴脱下的事情。
那记忆中的身影和面前这浑身血红的修士渐渐重叠,他惊讶的指着血红身影,口中结结巴巴的说道。
“懒、懒散人,王无道!”
他这话说出来后,所有的弟子都是看向了血红身影,好像都可以看到那血红包裹住的深处,那一个消瘦的身体。
正是慌乱间,一个厚重的声音从众多子弟的耳中响起。
“哼,不过就是一个废人罢了,你们怕他作甚。”
一身穿黑红相间的道袍之人,脚下踩着一把比他还厚重的飞剑,向着这里飞来。
他身后跟着一枯瘦老者还有残阳峰此时的峰主李道然。
护山大阵外,王无道的双目已经接近疯狂。
他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的情绪波动会如此异常,此时他已经将一部分的意志沉入多宝紫府中,以免到时全部的意志都沉沦在血腥之中。
血气化为的荆棘上,十柄飞剑正好全部被束缚在上面。
没有丝毫剑法可言,完全就是拿后天灵宝砸着护山大阵。
就连意识中,这十柄飞剑都不敢在跟王无道逼逼赖赖。
无他,只是感觉自己的这一任新主子,心里有些毛病,为啥总是这般的暴力。
和和气气的不好吗,动动嘴皮子不好吗,为啥非要拿剑当锤子用。
实在不行,你弄把斧子劈大阵也是可以的,我们这长剑得罪谁了。
远处,张无良现在才悠悠而来。
刚看到王无道就发现一身血气的大师兄,仿若是入魔了一般。
招式大开大合,丝毫没有当年那种拿灵宝压人的打法。
这般破开护山大阵,也不知要耗费多久。
张无良凑到近前,手中的气运金剑对着九洪宗的方向一划。
在他的眼中,本来九洪宗之上,犹如一只幼虎的气运在下一刻变成了一只山猫。
这相当于降维打击,让本来还算气运昌盛的九洪宗,一下子便少了几分上天的庇佑。
也是在同时,护山大阵不知为何,突然间出现了一道裂纹。
很快就遍布在了整个九洪宗的上空,犹如蛛网错落复杂。
在十柄飞剑的惊呼中,九洪宗的护山大阵犹如是破碎的玻璃,在地面上直接崩碎。
本来一个个山峰也无端的矮了一截。
“桀桀。”
这笑声,就不像一个正派的修士,王无道发丝乱舞,就像是一尊远古的魔神站在此处。
下方,陆宏看到此景,心中咯噔了一下。
他能够感觉出,这王无道似乎得了什么机缘,才变得这般厉害。
但是,唯一不变的是王无道火灵根的身份。
想要继续过舒适的日子,那么就必须擒住王无道,并且交到李家手中。
混乱依旧在持续,没有人注意到,此时九洪峰的断裂让一根深藏于山体内的孔雀羽毛飞了出来。
这羽毛顺着风势,一点点的飞到了护山大阵之外。
直到飘向了王无道所在的位置才停了下来。
也是在羽毛接触到王无道的那一刻,这犹如魔神的身影陡然一滞。
隐约间,王无道好似看到了一位慈祥的老者。
也想起了一些尘封已久的记忆。
那是一个稚童看到了山中猛虎,害怕的不敢动弹的时候,一老道上前,单手便将猛虎压在身低,还亲切的让稚童叫那猛虎为小猫咪。
那是一个青年,违背了宗门规矩,被判罚跪在思过崖五个月,那老道偷偷摸摸的溜到思过崖上,给青年一口平日里最喜欢的烤肉。
那是一个混不吝的青年,手中持着一把巨大铁剑,说什么都要去砍了宗主,那老道只是轻轻的笑了两下,告诉青年,我无事,那陆宏也不是看不上你师父我一时半刻了。
最后,在羽毛掉在血红之上,被血红所带来的高温焚化时,一幕让王无道彻底崩溃的场景出现。
那是老道的元婴,被陆宏从躯体中刨了出来,活生生的炼化在了自己体内。
而这个老道的名字,叫做孔羽。
怒气犹如火焰,让血海更是浓了三分。
整个人从还保留一丝理智,到此时恍若傀儡。
他王无道怒了。
这片大陆上,陪伴他最久的就是自己的老师。
也是这个老师教会了他修行,将他从猛虎口中救下。
老师对自己犹如亲子,让王无道在这个世界中,也是体会了一把当纨绔的感觉。
可是,对自己这般好的老师,竟然被一个卑鄙小人所杀。
这一刻,他对陆宏的愤怒已经不再拘束于,他抢了自己的大床飞剑之上。
血红闪现,王无道犹如一条极为迅捷的猎犬,冲向了陆宏所在的位置。
虽然此刻,他的修为依旧是在元婴初期,但这威势却丝毫不比陆宏差上半分。
十柄飞剑此刻连小声哔哔都不敢,他们已经被这封魔一样的王无道吓得不敢说话,王无道让他们往西,他们绝对不敢往东。
虽然王无道比他们历代的主人都要弱小,但是这份来自于心中的恨,却让他们怕的要死。
路过的修士,每一人都被血浪吞噬。
留在原地的只是一具被吸干了血液的干尸。
王无道就这般的冲着,直到面前是一位脚上穿着熟悉靴子的修士拦在面前,这冲势才弱小几分。
“懒散人王无道,当年我就抢了你的靴子,现在我还是……”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就有五柄飞剑被荆棘束缚向着他挥了过来。
五柄飞剑分别穿透了这修士的心脏,丹田,脚踝。
让这修士在王无道从他身边过去的时候,那双法靴直接掉落再地。
杀戮丝毫没有停止。
而张无良早早就准备好了烤架,在一旁起火,烧起烤来。
就以大师兄目前的势头,他相信在这边陲之地还没有能和大师兄过上几招的修士存在。
就让大师兄在恢复修为前,好好的收拾一下这懦弱的截教修士。
他们截教,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像如今这样的软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