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金居,安南州最大的青楼,所谓千金买笑虽然夸张了一点,不过这里也确实是一个挥金如土的地方。
虽然是在青楼,不过能有个年青英俊的金主,也肯定胜过取悦年迈臃肿不识风趣的富家老爷,或者有几两学识却又穷又酸的读书人。说不定被赎身做妾,也是一段风流才子与俏佳人的佳话。
小琴对韵儿总是难以理解。你说在这种地方,有一个富家公子喜欢,难道不是再幸运不过的事?可韵儿姑娘总是对别人爱理不理,之前的王公子还是王尚书的独子,还那么一点才名,也不招她待见,什么?他的诗不都是自己写的。你管他的诗是自己写的还是买来的,有钱和英俊总是自己的吧。这可是一块唐僧肉啊......
絮絮叨叨的最后总是以可惜自己鼻子塌了一点,眼睛小了一点的自怜自艾结束。
大家都觉得韵儿姑娘和大家不一样,也可以说有一点让人难以理解。千金居的很多姑娘都是从小就被买来,然后学习琴棋书画,舞蹈。韵儿是不久前才被千金居的吴妈妈用高价从京城买来,明明是青楼,却有大家闺秀的气质,甚至有点流落风尘的感觉。但是琴棋书画这些韵儿都会,而且颇为精通。不知道是性情冷淡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之前就听说,无论是有钱的富人还是才子,或者落魄的读书人,统统没什么好脸色。最让人妒忌的是,就算这样,也很多人宁愿被冷着脸也要捧她的场。
一般让人觉得不一样的人做什么出格的事,大家都可以理解。就像傻子发了疯,和尚不吃肉。好吧,其实是对于喜欢的人而言,做什么事都可以被接受。
安公子和巡抚大人的工子刘公子每次到千金居都以最高规格被接待,倒不是因为刘公子他爹是临南靖南两道巡抚,大家都知道这两道,是晋王说了算。而是因为他们每次过来都是和晋王家的独子一起。那毫不亚于太子爷进了京城的青楼。
虽然这次晋王家的公子没有来,但是千金居的吴妈妈还是丝毫不敢怠慢,虽然大家都叫她吴妈妈,可是也就是一个四十出头的中年女子,而且颇有姿色,据说以前可是青楼圣地秦淮河边的头牌花魁,即使现在,说是三十左右也没人会有一点点怀疑。
“哟,安公子,刘公子,今个儿巧了。我刚从京城请来一个冷美人儿,还没在我千金居接过客,恰巧就碰到了两位公子过来。”吴妈妈笑颜如花的说到。
“能有多漂亮?难道京城的姑娘还和我两南的姑娘长的不同了?”刘安元笑着问道,“是胸前多几两肉还是腰肢更细几尺?”
“刘公子取笑了,不过这个姑娘是真的漂亮,而且冷若冰霜,唯一的缺点就是不是个清倌儿了,年龄也比我这里的小姑娘大了一点。不过年龄大一点的姑娘更会伺候人不是?”吴妈妈说罢还挤了挤眼睛。
“年龄大了一点?有多大?”安公子问道。
“也不算太大,也就二十有四。”吴妈妈说到。
“那正好,今天整晚我都包了。”安公子转头对刘安元说到:“安元,这你可别和我抢啊,我可是客人。”
“哈哈哈,安公子,我可不会和你抢。”刘安元转头对吴妈妈说到:“还是给我安排青竹,别给我说今天她有客人了啊。要是有客人了,那就只有麻烦吴妈妈亲自陪我了。”说罢还笑嘻嘻的一把捏住吴妈妈的臀部。
吴妈妈抬眼看了刘安元一眼,眼里尽是媚意说到:“刘公子您可吃不消老身,放心吧,青竹就等着公子您呐。”
“那吴妈妈,你带路吧。”
“小姐,吴妈妈说让你去陪一个叫安公子的公子哥儿。”小琴跑进韵儿的房间神神秘秘地说道:“小姐啊,这个安公子可是和两南道巡抚大人的公子一起来的,而且我还听说哦,这个安公子和晋王家的公子关系极好。”
“就你知道的多。”韵儿起身点了点小琴的鼻子说道。
安公子花了不少金叶子点了韵儿要听她弹琴,不过韵儿说弹琴太没意思,这次换别的花样。听到换别的花样,安公子正暗暗激动的时候,听到了讲故事三个字。但是也也心甘情愿的把上好的花雕换成一杯清茶,听这个听起来挺俗的故事。直把青楼作茶楼。
一般以这故事其实挺俗的做为开头的故事就真的会一直俗到尾。不过谁在意啊,一个愿讲,一个愿听。
“这故事其实挺俗的。京城有个富有的人家,姓甚名谁不是重点。不过大家都知道这家人皮货生意做的很大,不仅京城有好几家店铺,别的地方还有不少分号。无论富家翁,纨绔子,还是官家太太,都对这家的皮货情有独钟,自然财源滚滚而来。既然财名远扬,觊觎的人肯定也少不了。每隔那么几个月,家里的家丁总是会抓住几个见钱眼开的蠢贼押送到官府。蠢贼不少,那么高来高去的梁上君子肯定也不会轻易放过这块肥肉。说来也巧,一个自持身手不错的小偷踩点很久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终于决定动手,可偏偏被一个行侠仗义的游侠发现。于是游侠跟在小偷身后也进了富翁家,想来个人赃并获。”
至少到这里,故事都还挺俗的。小偷遇见了一个充满正义感的游侠,连茶楼的说书先生都不愿意讲这种会招来一片嘘声,砸自己招牌的俗套桥段。
安公子已经喝完一杯清茶,味道寡淡,好在上好的白瓷茶杯,体薄釉润,也可把玩把玩。不过既然韵儿姑娘愿意讲故事,他也愿意耐着性子听完。美人可以佐酒,自然也可以佐茶。
“这个小偷应该也有点道行,要不然就是游侠的本领实在太逊,反正小偷没多久就发现了跟在身后的游侠。仗着踩点多天,对地形的熟悉,小偷想要故意绕绕路甩掉游侠。可是身后的人就像牛皮糖似的,一直跟着。慌不择路,就这么绕到了一个死胡同。小偷没办法了,只得踩着矮墙跳上房顶。”
“小偷从房顶掉下来摔死了?”
“不是。”
“那就一定是小偷摔下来,砸死了倒霉的游侠。”
韵儿姑娘白了他一眼。安公子倒是觉得这一瞥风情万种,三魂丢了两魂半,又耐着性子听下去。
“游侠当然也跟着上了房顶。这下好了,房顶一马平川的,什么遮拦的东西都没有。两个人在上面你追我赶。”
“然后呢?”
韵儿姑娘估计也讲的口渴,坐下倒了一杯茶,喝了好大一口。
“然后就掉下去了呗,房顶的瓦怎么承受得了他们两个的重量。更巧的是,恰好掉在了富翁家千金的闺房,你说巧不巧?”
无巧不成书嘛,而且没有女性角色登场的故事总是缺点什么不是。
“估计富家千金也被从天而降的两个人吓傻了,就这么看着两个人在地上扭打了起来。也不知道谁是谁,都穿着夜行衣。不过邪不胜正嘛,小偷估计打不过游侠,找了一个机会溜走了。”
安公子以箸击杯说道:“这就有了一个游侠和千金小姐的浪漫爱情故事。不对啊,不是都穿夜行衣吗?那怎么知道是小偷打过了游侠,还是游侠打跑了小偷?”
韵儿姑娘显然没打算回答他这个问题。接着说道:“游侠和富家千金确实产生了所谓的爱情。你别说,这游侠还长得蛮英俊,英挺的鼻梁,剑眉星目,薄薄的唇。也不知道是因为爱情,还是因为富翁家数不清的白花花的银子。反正游侠愿意囚禁自己的自由,入赘了富翁家。而她也不知道是感谢游侠的行侠仗义,还是因为他的好皮相,也决定托付她的终身。”
安公子拿起了酒壶说道:“这故事是挺俗的。”
“到现在为止,是挺俗的。不过这个小偷有一天又跑回来了。”
“又跑回来了?”
“也不一定是光明正大的跑回来,或许还是偷偷摸摸溜进来的吧。富家千金见着他的时候,已经被抓住,打了个半死,鬼哭狼嚎的满嘴胡话,非说自己才是游侠。”
“有那么点意思了啊。安公子放下了酒壶,显然提起了不小的兴趣。那到底谁是游侠,谁是小偷?”
“不知道啊,都是小偷也说不定。”
“那这个小偷不是挺冤的?同样的身份,结果别人娶了有钱人的千金,他却被活活打死。”
“可是没有人相信他,无论家丁,丫鬟,还是富家千金,都觉得他一定是小偷。”
“为什么?”
“谁叫他长得獐眉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人。”
听到这里,安公子竟然无法反驳。
“那最后富家千金和游侠怎么样了?”
“谁知道呢,或许过上了幸福快乐的日子,或许心存芥蒂一直过的不开心,也或许游侠突然过上了有钱的生活,反客为主,挥霍无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