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一个清丽的女声在头顶传来,“娘娘,这就心灰意冷了。”舞青烟一身素白,恍若幽灵。
成妃有些惊诧,说话的音调都变了:“你!你来干什么?”
“当然是来看你了,皇上来了,好多事情都没有告诉你,我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特来相告。”
“你把景儿怎么了?”
“宪王,宪王自然是要发配辽东的,等过几天宪王动身,到了辽东,正好冰天雪地,滴水成冰,宪王娇生惯养,不知道能不能捱过这个冬天。”
成妃恨不得撕了舞青烟,“是你,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没事去天香楼干什么?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你儿子做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他的王府后院有多少冤魂,你不知道,发配辽东,他罪有应得!”
“我真想撕烂你的嘴!”
舞青烟嫣然一笑,语气中满是戏谑,“娘娘别着急,这长夜漫漫的,青烟陪你多说会儿话,我虽然年轻,可我阅历多,见得也多,知道的事情就更多了!”
成妃盯着舞青烟许久,恶狠狠的说:“舞青烟,你和你娘一样,都是狐媚子!”
“我娘一会儿再说,我们先聊一聊永宁公主吧!”舞青烟淡淡的说,没有刚才的冷嘲热讽了,成妃听到永宁公主,瞬间安静下来了。
“其实永宁公主根本就不是染了瘟疫夭折的,那年你在宫里带着永宁公主午睡,中间公主醒了,自己溜出你的寝殿,她不认识路,一个人乱跑,跑到了兽园,趴在铁笼外看老虎,老虎发了狂,抓住永宁公主,一口咬断了咽喉,当场毙命,皇上怕你伤心自责,就让御医告诉你,公主染上了瘟疫,所以你的永宁并不是六月初八没的,而是六月初五没得。”
成妃不知哪来的力气,从地上跳起来,直朝舞青烟扑去:“你胡扯,你胡扯,你个贱人!我扯烂你的嘴!”
舞青烟灵活一躲,成妃连她的衣角都没抓到,“你要是不想听,你就可劲喊!”
“舞青烟,你胡说八道,你胡说八道!我可怜的芳儿。”
“说完了永宁再说我爹吧!”舞青烟白了她一眼,继续问,:“不过,我想知道细节,作为交换,我再告诉你一个皇上的秘密。”
“你爹是我害死的,反正我现在满盘皆输,不瞒你了,当年你爹军功赫赫,我想他和我父亲关系挺好,就想拉拢他为我的景儿筹谋,可惜你爹死活不愿意,我就想不明白,皇后有什么好的,赵曦又有什么过人之处,于是我就在你爹身边安插了一个眼线,那人也争气,很快成了你爹的亲随,之后源源不断的把作战计划告诉前东郢国王,你爹焉能不败,你爹死的也不冤,即便我不动手,皇上也会动手,功高震主,古来的重臣都没有什么好下场。”
“那个眼线是谁?”
“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不是很聪明么,你自己想吧!你最好祈祷我的景儿没事,否则你也不会好过,你们太低估我的实力了,我死了,一切才会开始,舞青烟,你试试你能不能斗过一个死人!”成妃灿烂一笑,有些瘆人,“舞青烟,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你千万不要走开啊!哈哈哈哈哈!你不是有一个秘密告诉我么?”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宠么?皇上怪你没有看好永宁公主,他说每次看到你,就想起惨死的永宁公主,支离破碎,尸身都拼不全,还有,皇上一直想保全赵景,他和梦瑶都商量好了,把一切责任推在你身上,可惜我收买了梦瑶,因为她唯一的女儿还在我手里,于是第二天,梦瑶就反水了。”
“我与陛下,从来他都没有爱过我,一开始,就是利用,所以他不想保我,我知道,我唯一可怜的便是我的芳儿,芳儿,你等等为娘的,娘这就来陪你!”成妃万念俱灰,把一直捏在手里的一枚药丸丢进嘴里,一盏茶的功夫,一丝鲜血从嘴角流出,再无生气。
舞青烟看了一眼断气的成妃,冲角落喊了一声,“陛下,你准备躲到什么时候?”
皇上从阴暗处出来,看着倒在地上的成妃,“她一直以为朕对她只是利用,朕对她,也曾付过真心。”
“真不真心的,她也不会知道了,若不是永宁姐姐,她也不会这样,我虽然没见永宁姐姐,想来她也是极可爱的。”
“永宁是朕的第一个孩子,疼她也是人之常情,孩子走的可怜,更让人心疼。”顿了顿,“你小时候和永宁一样可爱,所以朕就经常让你进宫,有时候看着你,就觉得永宁又回来了。”
“我父亲去后,我也把你当成我的父亲,我愿意跟着哥哥,为你守护大宸。”
“你是个好孩子,这些年,苦了你了!”
“苦则苦矣,快乐的时候也很多,最重要的是,我走遍了父母曾经走过的地方,看过他们曾经守护的地方,也看到了陛下你的万里河山。”
“烟儿,好烟儿,你记住,朕的万里河山,锦绣江山终有一天,会交给你的。”
“皇上。”
“走吧,陪朕走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清辉殿,很快就有宫人来收拾成妃的尸体,不多会儿,成妃殁了消息就会传遍阖宫上下,也会传到即将上路的赵景那里。
“这么些年了,想你母亲么?”御花园的凉亭里,月光如水,寒风萧瑟,舞青烟裹紧身上的披风,坐在亭子里的木制长凳上,皇上没穿披风,有点冷,没有宫人跟着,他搓搓手,在亭子里跺着脚。
“想啊!怎么不想!小时候,我娘就把丢在家里,跟着我爹南征北战,我和我哥就像没爹没娘的孩子,爷爷整日教我习舞,我偷懒,没少挨打,奶奶又不敢说什么,只会夜里搂着我和我哥哭,那时候就快乐,最想的事,就是有一天睁开眼睛,我娘站在我面前,可这样的日子太少,后来渐渐长大了,就死缠着父母,非要跟他们出去,十一岁第一次上战场,我拿着残雪剑,骑着小红马,杀了敌军三个人,第一次看到狼烟遍地,尸骨成堆,遍地是鲜血,我吐了三四天,整晚整晚做噩梦,我娘抱着我整宿整宿不睡觉,你不知道那几天,我多快乐,我娘答应我,这是最后一次陪我爹出征,可是每一次她都义无反顾,头也不回的离开,我爱她,也恨她,明明只是一个女人,为什么要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一样,后来,我看过了那些在战争中死去的平民,那些孩子,那些女人,他们有什么错,我才明白父亲说的话,战争不是为了打仗,不是为了侵略,而是让今后不再打仗,为了今后更好的生活,东郢的国君没有办法给他们的子民幸福的生活,但是我们可以,那就让我们给他们美好的生活,不可以么?”
“烟儿!你有这样的想法,朕真是刮目相看!”
“我胡思乱想的。”
两人在亭子里又说了好久,直到皇上冻的眼泪鼻涕一起流,才各回各家各找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