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塔王拔剑差点杀了瀛台山煌之际,距离他紧紧几百米处,天启城皇宫的侧门,一辆运送新鲜蔬果的大车正在接受门口卫兵的安检。运送蔬果的人,是脸色有些淤青的西塔斯·弗兰奇。老弗兰奇作为天启城中最老牌的罗马商人,自然很轻松的拿下了天启皇宫这张大单。
但是看他此时鼻青脸肿,龇牙咧嘴的模样,明显是还没有从上午那场恶战中恢复过来。
门口站岗的是两个身穿金甲,高大威武的罗马士兵。他们是帝国最精锐的部队:御林卫。他们虽说配有全军最精良的武器和配给,但干的却是全军最清闲的工作。
西塔斯·弗兰奇和这些御林卫也算老熟人了,所以他们先是寒暄了两句,在弗兰奇递上了两根上好的西亚卷烟后,两人中的队长亲切的和弗兰奇攀谈起来,另外一个,则象征性的去检查了下货物。
他先是打开了一箱香蕉,用长剑挑了挑,确认了里面没藏有什么其他的违禁品后,他随手掰下了一根。一遍嚼着,一边打开了下一箱。
第二只箱子里装有一箱芜菁,御林卫或许不喜欢这种蔬菜的味道,简单看了看直接掠了过去。当他的大手按上第三箱的盖子后,他尝试着翻开,但却惊讶的发现打不开。
第二次尝试,指节弯曲,他用上二分力,还是没开。
这个时候,从箱子的顶部的一只圆孔出,忽然伸出来了两卷折叠好的钞票...
御林卫见状看了眼弗兰奇。老家伙装作抬头看天,背地里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个数钱的动作,御林卫会心一笑,点了点头。
弗兰奇接受安检的这个地方,是天启皇城最外围,名叫平康坊。居住在这里的都是皇宫中的奴隶,仆从和杂役,他们做着整座皇宫中最卑微的工作。技术含量稍高一些的,比如御林卫和史官,建筑师之类都不会居住在这里,而是在更深一层的祈年坊。
罗马王尼柯莱斯·昆塔规定宫中下人禁婚,因此外围的太监宫女们偷偷的进门,出门是常有的事情。平康芳的安保等级很低,羽林卫门也只是把看门当成一个能赚点外快的小特权,从不会真正难为他们。
收了钱,再向押车的老弗兰奇使了个颜色,两名御林卫再不多查,拍拍马匹直接放行。都说弗兰奇为人吝啬,但对于御林卫,他每次的出手还是相当阔绰的。这是他为数不多的几个有点之一。
驱车穿过重重院落。在老弗兰奇路过一件挂有数十条帘布的洗衣房时,他拎起藏人的那枚木箱,嗖的一声扔了进去。房里没人,木箱落地哗啦一声碎成了木渣,一个身材矮小的侏儒连滚带爬的从里面摔了出来。
“弗兰奇,我日你大爷的…”从木箱里爬出来的,正是上午还和老弗兰奇打的不可开交的“土豆”,詹金斯·帝奇。用不多时,送完蔬菜的弗兰奇也闪身进屋,两个人大眼瞪小眼,都是一脸的淤青。
“我说你个老家伙下手了太狠了吧!一把年纪了,还抡起大铁棒子砸人?你就不怕砸坏了我这张玉树临风的脸?”率先发问的是詹金斯。他指着自己脸上的一刀红色血印,大声质问。
“呵呵,你小子懂个屁!我不结结实实揍你一顿,昆塔家那猴精的小子他能信咱俩有矛盾?你小子刚进元老院,还不清楚这里的规矩...”
“当着昆塔小子的面儿上,咱们得斗,得斗的不可开交,这样上面的那位才会有‘下人们在互相制衡’的幻觉,如果他回过神来知道咱们元老院铁板一块,那他不转头就把我们全都烧了?”老弗兰奇语重心长的向詹金斯述说着为官之道。
“抛家舍业的来到这东大陆,没几个是真正为他昆塔家族卖命的,昆塔俩字儿在罗马意味着啥,你还能不清楚?要不是在罗马混不下去了,他们能全家老小一波入侵东大陆?”
詹金斯缓缓点了点头。若论培育异兽,制造角斗节目效果,他自认为是当仁不让的专家,但若说官场做官,他确实还差得远。
“话说回来,你他娘的拳头轮起来也没收这劲儿啊!看给我这下巴打的。”老弗兰奇指着自己下巴上的一大块淤青,向詹金斯抱怨道
“嘿嘿,彼此彼此,太长时间不打架了,活动活动筋骨也挺好的,哈哈。”
两个老家伙就这么坐在洗衣房的木桶上,有一搭没一搭的闲扯,至于这两个人为什么会在这个尴尬的时刻出现在这里,这还要从三天前的一次梦境讲起。
三天前,他们两个人平日里并不算熟的人,一起被拉入了同一个梦境。在梦境中,他们一起站到了一团熊熊烈火面前。而在那团火焰中,走出了一个头戴金色面具,身材好到夸张的女人。
两人都是加入拜火神教多年的老油条,他们清楚,能发动这种神威轻松将人拉入梦境的,只有拜火神教中“魔女”序列,序列八以上的“窥密魔女”才能办到。
魔女给出的,就是这个时间,这个地点。
聊着聊着,两个老家伙吹了半天牛皮后,慢慢的感觉到了不对...两人进屋的时候已是日落西山,夕阳金色的阳光从窗口射入,刚好照射到詹金斯的脚下。
然而,过了足有一个时辰,阳光的位置竟然一动都没动!
心中感觉到诧异,老弗兰奇走出洗衣房,惊讶的发现门外那条宫女,仆役不断走动的廊道竟然空无一人,就连不远处站岗的御林卫也都消失不见了。
整座平康坊空无一人。
而转头回到屋中,他发现屋里詹金斯的对面,凭空多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穿着粗布衣服的洗衣仆妇,然而此刻她的全身血迹斑斑,全身上下竟似都没有一块完好之处。不但如此,她的脸上还刺有金色的面纹,那是昆塔王私人奴仆的烙印。
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弗兰奇惊诧于这女人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的站得起来,而更惊讶的则是坐在木桶上的詹金斯·帝奇。
这个女人他认识,在天启城决斗场开幕式的那天,他见过...
他怎么也想不到,号称“东陆唯一传火神官”的窥密魔女,竟然是瀛台山煌的女儿,瀛台寒舞!
这!
“不好意思,贫穷之人家里没有椅子,只能用两只木桶凑合一下了,二位见谅。”
弗兰奇和詹金斯两人惊诧的对望。两人还没有从瞠目结舌中缓过神来,只能双膝僵硬的坐下
“二位不用左顾右盼,召唤你们前来的,正是我,”瀛台寒舞坐在两人对面的木桶上,淡淡的说,“但不好意思,原本并不想在睡梦中会面,然而我的本体今天下午突然遭受了重创,此时无法示人,因此只能用这种方式和二位见面。
“额…魔女大人找我二人来所为何事?”对于瀛台寒舞的神通,詹金斯感到了十足的震撼,能够在不知不觉中将两人拉入梦境,这种手段让他感觉不寒而栗,同时,对于薪王之威也有了更直观的判断。
(妈的,我当一回传令使跑了半个已知世界,才仅仅可以兑换到序列三的神威,兑换到序列八…这得付出多大的代价!)
“代价吗...无所谓代价,”瀛台寒舞炯炯有神的双眼看着詹金斯,似乎能洞穿他脑中所有的想法,“我们的脚下都在走着一条炽热的绝路,这条路既然选了,就不能回头。”
说到这里,她伸出一只洁白素手,不着痕迹的抹去了嘴角流出的血沫,。
“我直说了,这次,我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我需要你们…送我出城!”
詹金斯和弗兰奇再次面面相觑,以他俩的手段送一个人出宫并不难,可是偷渡瀛台寒舞这么烫手的人物,两人的心里还是先打起了退堂鼓。
看到二人这种反应,瀛台寒舞从怀里取出了两枚卷轴,交给了詹金斯和弗兰奇。
“帮我这个忙,弗兰奇先生你的‘着魔’序列可以前进两格...”
“至于你,帝奇先生,我们都知道你为什么加入拜火神教,但不客气的说,你已经36岁了,骨骼血肉都已定型,就算是神灵都不可能让你恢复青春,重新像正常人般生长。”
“但是,帮我这个忙,我至少可以让你的后代永久摆脱这种痛苦的命运。”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詹金斯长叹一声,刚要伸手去拿那两张卷轴,但忽然觉得一阵微风拂面,这种感觉就像是掉入了盛夏的一旺清泉之中,和熙温暖的水流包裹着他的身体,他的眼前尽是一片纷乱的色彩。
直到他猛地起身,从床上睁开眼睛。
室内一灯如豆,窗外也早已明月高悬。如果不是枕边放着的那枚金质卷轴,詹金斯可能觉得刚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短暂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