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火烧了整整几天几夜;联军的兽性得到了空前的满足,留守京城的官员们才出面,可是是奉了太后懿旨来谈议和,恭亲王为首,与联军的指挥将军英吉利帝国的西摩尔将军一行人,秘密的见面,场面说不出的辛酸。
一人之下风光无限的大清恭亲王,如今犹如灯枯油尽的老人一样,李鸿章坐在他的左侧,老态龙钟的李鸿章,虽瘦小年迈,可是眼神里没有浑浊与怯懦,还有各个大清位高权重权倾一方的官员,犹如战败的公鸡一样的缩在座位上,大气都不敢喘一下。而对面的联军将士,各个都是容光焕发,身强力壮,相较之下,更是显得大清的辛酸。
“恭亲王爷,联军此次动武也是形势所迫,我们在中国的子民正常的贸易往来总是被恶意的损害,我们也是不得已为之;好在贵国的太后及皇帝陛下高瞻远瞩,我们各国都愿意议和;不知你能否全权代表贵国皇帝的意思?”
“当然,我自是奉了太后与皇上的旨意,只要贵国有诚意,大清自然广纳友国!”
“那好,我们的要求很简单,就是为了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要划分出自己的租界,东交民巷为佳;租界内可以驻兵保护,中国人不得居住;中国的铁路也要由我们驻兵保护设立炮台,另外由于此次我们损失惨重,伤亡众多,中国要给予我们补偿,共计4.5亿两白银。可由关税抵扣,各国与中国的往来贸易自由等,中国不得再有民间的反抗力量;还有一些都在信件里,还望过目!”
恭亲王越听眉头越皱;这些洋鬼子当真是狮子大开口了,还以为只是赔钱了事,没想到这简直就是亡国了;早知道这不是一个好差事,可是没想到,竟如此难做,一时间看着手里如烫手山芋般的信件;恭亲王心思略转,便转身递给了左侧的李鸿章。
李鸿章接过,仔细的看了一遍,难免义愤填膺,这简直就是强盗;他忍不住胸中大恸;这种合约一旦签下,便是成了真正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了,只能任人宰割。可是南院的皇上太后那里又不好交差,太后对着这些洋鬼子向来一再的忍让,到底是涨了他们的气焰,到头来还是满足不了他们的胃口。现在国库空虚,哪里会有这么多的真金白银赔给他们。
“西摩尔将军,此次八国联军不请自来,可谓名不正言不顺,无异于强盗之行;将圆明园我大清皇家园林毁于一旦,杀我子民,奸污我妇孺,可谓恶行昭彰;大清国力虽不及你们,可是人心之力不可不怕;若是大清拼死一搏,四万万子民齐心协力,定管教你们有来无回!可大清皇帝仁厚,以和为贵;可是贵国却提出此等嚣张跋扈之要求,实在让李某不敢苟同,若是真的就此签下此等丧权辱国之条约,李某也就妄为中国人,对李某也是奇耻大辱,愧对皇上厚爱了!”李鸿章说完便将手里的纸张放在了桌上,脸上虽然苍老,可是眼神坚决,一时间对面的西摩尔一行也变得不高兴了。
“李大人所言本将不认同!联军一路从天津到京城,死伤无数,铁路被毁,电线被烧,损失的钱财无法统计,我们所杀的都是阻碍两国贸易交流的顽固愚昧的小民。”
“哼,那圆明园不说富丽堂皇,可是瓷器、字画、丝帛等不下万件,价值不可估量;贵国所说的租界,在京城,是否应该属于租赁?那租赁是否应该交于租金?西摩尔将军,在下言下之意,5亿两白银,圆明园里的珍奇异宝与之相比只多不少!”
李鸿章言语间的坚决一时让身侧的几个官员连连点头,可是对面的西摩尔等人定然是不会满意的,于是他们的态度变得强硬起来,武力上的压制定然会有效果,一时间恭亲王都不敢多说一个字,更何况那些官员,大都缄默不言,只剩下李鸿章独自坚持。
“李大人!你虽是大清的高官,可是皇家尚且如此,你又何必自讨苦吃!别忘了,得罪了我们,大清的太后那里你也讨不到好处!我们可以要求与皇帝陛下直接谈判!”
“在下虽不才,可是食人俸禄,必忠君之事,太后离京之前曾传口谕与我,谈判事宜可不必来报,全权交由在下!”
“哼,你所说的我们可以接受,可是圆明园里的宝贝虽可抵部分赔款,但是我军的损失自然也是不少的,贵国需要一次性付清4.5亿两白银,若不能一次付清,可以关税抵之,分39年还清,本息共计9.8亿两。”
巨大的数额令对面的官员冷汗之下,不得不拿起衣袖擦擦额角流出的汗,可是却不敢说一个不字,李鸿章沉默了片刻,皱起的眉头从未展开过,对面的人一直盯着这个虽年迈却精明的老头,因为他们知道,这是他们唯一的敌人。
“好!”
“好!”西摩尔听闻便送了一口气,而对面的官员更是松了一口气,放松的瘫软在椅子上,不得不又抬手擦了擦汗。
剩下的事情就比较顺利了,双方达成了共识,便开始签约,不过片刻,大清便变得满目疮痍,更是风雨飘摇。
送走了西摩尔一行,李鸿章知道他的磨难才刚刚开始,这些官员看他的眼神都变得古怪,说话更是极尽讽刺刻薄之言。
“李大人刚才真是舌战列强,扬我国威啊!在下佩服佩服!”
“就是就是,李大人既是奉太后懿旨,自然犹如神助啊!我等在此才是画蛇添足了!”
这令李鸿章觉得无比的心累,有些力不从心,当下有些胸闷,心口剧痛,不由得捂住心口,眼前发黑,竟一时坐在椅子上,站不起来。
“李大人看来不太舒服,定是为国操劳,还望李大人保重身体,太后皇上倚重的大臣,可不能有何闪失,他日太后归来,本王不好交代!”恭亲王说道,说完便抚了抚袖,离开了,几个官员见此情形,更是脚底抹油,连连道声告辞,便依次离去。
李鸿章一人坐在那里,佝偻着身子才能减轻胸前的剧痛;闭上双眼,他没有忘记自己一直所奉行的隐忍之道;可是面对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强盗,他没能做到,他已经让大清的士兵放弃了抵抗,已经让京城的子民遭受了浩劫,又怎能再忍受他们犹如强盗的要求。
早已经有些昏暗的房间里,模糊的看不清人影;只有一抹瘦削的佝偻的影子借着屋外的余光投在地上,良久之后,李鸿章才能站起来,胸前的疼痛还在,额头上已经一层细密的汗珠,他甚至都没有力气去擦拭。等在屋外的随从久久不见自己家的大人出来,才大着胆子进来,发现哪里还有别人,就剩下自己家大人孤零零一个人站在那里,一直都是这样,大人一腔孤勇的去革新,革新败了,去兴洋务,建水军,建工厂,可是还是没能保住大清,保住百姓。大人在圣旨面前无能为力。
“大人,家去吧!”
李鸿章看着桌上的合约,千金之重,竟无力拿起,示意随从将东西收拾好,随从上前竟发现李鸿章的脸色有些隐隐泛白;有些惊道“大人身体不适?”说完便上前扶着他,才惊觉他已经犹如强弩之末般的虚弱。
“不妨!切勿声张!”李鸿章低声的吩咐。
“是,小的晓得,大人您扶着小的的手臂,轿子已经在门外候着了!”